魔女笑起来。
“笑什么?”原筠蹲在地上,望着魔女的脸。
他从这张脸上继承了眼睛,和嘴唇的形状。
魔女微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他们叫我魔女吗?”
“因为你很会洗脑,你给这些人吃|精神药物,不断的下精神暗示。”
“错了,筠筠。我可怜的原筠…”魔女伸出手,最后一次触摸原筠的脸:“因为我能洞悉人心里的恐惧,恐惧是最好塑造的东西,人心里的恐惧加以引导,就会变成怪物。”
“要我说,那些人只是寂寞。”原筠任由魔女抚摸他的脸:“寂寞太久,脑子不再清醒了,才会听从你的话。”
“又错了,人心里都有恶鬼,一旦放出来,就关不回去了。”
魔女的手垂下去:“你刚才,就放出了叶翷心中的鬼,你答应会保护他,这个世界上,我们只能保护自己。”
“你说这些,是为什么?”
“是一种过来人的经验。叶翷会回到他身边,变成白鸟,而你,原筠,你会一生为白鸟付出代价,要保护一个人,你得有些觉悟为他牺牲一切。”
“你觉得你什么都知道,妈妈?”原筠在魔女耳边说。
“是的,儿子。”
原筠在魔女耳边小声说:
“我怀孕了。”
魔女最后一次睁开眼睛,看着原筠的脸,这个世界,变得像珠光般迷蒙,她死去了,眼睛还睁开着。
原筠看了她一会,用手把她的眼睛合上。
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妈妈。?
点亮与熄灭
“筠筠…”叶翷不敢信般的盯着原筠沾满血的双手。
原筠并不在意的抽了几张纸巾擦着手指,并细致的擦了指甲的缝隙。他抬头扫了一眼叶翷,有些冷淡,漠不关心:“我砍下了妈妈的头。”
叶翷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双眼充满泪水,呆呆的望着原筠。
原筠却厌烦叶翷眼中的泪水,像是会刺痛他般让他觉得厌烦。他把弄脏了纸巾扔进垃圾桶,发出点声响,原筠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漠的无动于衷:“母亲死了…”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强调是叶翷杀了母亲,就好像小孩打碎了盘子怕承担责任。原筠嘴角露出点古怪的微笑。
“别哭哭啼啼的了。”原筠说:“我们得解决,得处理。”他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得处理…”他说了两遍,提醒自己般醒悟过来,又变得麻木不仁:“妈妈的信徒,还有上边的人,我砍下母亲的头是为了震慑她的信徒,他们虽然崇拜母亲,但精神变态是没有感情的,没有人会因为魔女的死去而掉眼泪的…”
原筠看着叶翷的眼泪,微微歪头,如同嗤笑般把嘴角微微向上,又像是把嘴角平直的拉长。他眼睛冷漠的像塞进玩具眼窝里的黑玻璃珠子,没有感情:“现在只能这样做了,我猜想,上边的人会找人来杀掉杀了妈妈的人…”
叶翷呆呆的看着原筠,像丧失了语言能力。
原筠走过去,蹲下来捧住叶翷的脸,他直直望着叶翷的眼睛,看着这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原筠甚至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在和…自己说话:“听好了,你没有杀死母亲,你和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只需要打给高祥…”
叶翷总算反应过来一些,眼睛也有了光彩:“高祥…母亲的联络人?”
“是。”原筠直直盯着叶翷,手捧住叶翷的脸,叶翷却觉得原筠仿佛掐住他脖子般用力,让他无法呼吸。
“头,我砍下来了。”原筠告诉叶翷:“你和我,我们两个人分尸,除了头,剩下的身体部分不能让人找到。只有头,他们发现不了母亲真正的死因是什么。只有头…母亲的信徒会短时间被震慑住,没有人会想到是我们做的。而组织的人,即使怀疑,但我想,他们应该会往别的上面猜,叶翷,听我说,做完这一切,我们就逃,改名换姓,做什么都好…我们逃跑…”
“逃…?”叶翷看着原筠,看着这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原筠衣服上和自己身上残留的血迹。忽然意识到自己所处的空间是多么逼仄,而他又陷入无处可去的囹圄。
“逃得远远的,然后活下去。”
叶翷看着原筠,仿佛原筠能给他勇气一般:“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吧?”
原筠眯眼看他,然后握住叶翷的手:“我们是双胞胎,我会保护你的,不管发生什么。”
叶翷喜极而泣般的重重点头。
直到很多年后,叶翷还能记得当时自己的心情。
最可怕的是,他希望寄予着他们的未来,而原筠想的却是如何从他身边离开。
也许没有原筠的承诺,叶翷想,自己不会那么恨他。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都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只学过,得到过残暴,血腥,和恨。从没得到过爱的人,怎么去爱彼此,爱他人呢?
闷热的房屋,已经有苍蝇的嗡嗡声了,一切比叶翷想象的容易,从什么时候起,他和原筠,已经习惯了,做熟了这样的事。用什么样的刀,更容易切开肉,大腿的骨头要用斧头砍开,因为经验,他们可以默不作声,只是沉默,安静的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