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困惑地说没怎么啊,很好。
谌初阳不太相信,总是会观察她的情绪,然后判说云岫你最近有点奇怪。
说得多了,云岫仔细想来,可能是她真的在狭小空间待太久了,她过往没有寄宿过,不知道一直待在集体里会这么辛苦,但是她还可以忍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新一周的心理课,全班统一去机房填心理检测表,谌初阳填了几道凑过去看云岫的,她再次说,“我觉得你最近不太开心。”
云岫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我没有。”
谌初阳默了默,接着说,“你要不去六楼心理咨询室看看?”
“我为什么要去?”
“因为我发现你对心理这方面很感兴趣啊。”谌初阳露出一个笑容,去摇云岫的手玩,“你难道没有想过去看看心理老师是怎么工作的嘛,可以当成一种体验。”
云岫感受到谌初阳的善意,她平复了下情绪,“好,我改天去看看。”
无所事事的晚自习,她敲开心理咨询室的门。
去了才知道原来咨询是要预约的,云岫填了预约表和意向咨询师,预约好了时间。
而等她再次光临咨询室,和她当时选择的资深心理老师单独共处时,她好长时间一言不发。
老师看了眼预约表上勾选的种种求助方向,要云岫放轻松,想说什么都可以。
云岫说不出口。
在房间里干坐五分钟后,老师非常抱歉地朝她笑,说这里和外面的咨询流程不一样,以效率为先,如果她暂时没有要求助的内容是不能在这里久待的。
云岫听了愣神,很突然地,她被这种规定刺伤到,什么叫以效率为先,为什么现在必须要请她出去啊。
等她发出第一个音节时,她哭了,一边哭,一边托盘而出,说得很急促,很委屈,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一会把心理老师当成妈妈,一会把她当成其她什么人,倾诉时人称混乱,叙述混乱,到后面简直无地自容,不知道心理老师能不能听懂她在说什么。
泪流满面时,心理老师给她递纸巾,也是这时,她发现自己在说出口的部分内容是她一年前想跟池郁金说的。
就是舒麦冬来找她的那天,她想问问池郁金,她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她什么事情都是一团糟。
但是那个时候池郁金已经不想听了,池郁金需要的是好玩的,轻松的,无负担的感情,而她的人生和困惑都只是她自己的事。
站在坦白的高楼时,她渴望被稳稳接住,然后池郁金让她狠狠掉下去。
心理老师见她情绪稳定不下来,带她到了窗边,她打开窗帘,“你看看下面。”
云岫瞥了眼,楼下是大片桂花树,几个女生提着班里的垃圾桶往垃圾站的方向走,说笑打闹。
“有种简单的疗愈法叫五感放松法,你试着放松你的身体,把注意力放在……”
在心理老师温和的声音里,云岫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这真是一个安全又专业的地方啊……
在这一个小时里,她体会到坠落后被云层环绕的感觉,心理老师会耐心听她诉说,对她任何心事不加评判,就算稍有迟钝,不能准确明白她的意思,也不会伤害或是回避她。
下课铃响,她从咨询室出来时,已经有一位在门口神伤的女生等着进去了。
真是伟大忙碌的职业,她想。
几乎是翌日下午,班主任把云岫喊到办公室,询问她学习上有没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谢谢老师,暂时没有。”
“那生活上呢。”班主任紧张地打探,“或者心理上,没有一点问题吗?”
云岫心口一紧,难道去心理咨询室会被泄露隐私吗,她再次说,“没有的。”
班主任咳了声,在电脑上调出一份心理测评报告,她展示给云岫看,“你的测评结果显示重度抑郁,真的没有问题吗?”
云岫听了愣住,她仔细看了眼那份测评结果,想起来填的那天她心烦意乱,前十几个认真填了,后面的全没看题胡乱应付的。
当时以为学校只是走个关怀的流程,没想到班主任真的会仔细看。
“这是乱填的……”云岫给班主任指了指,“我很多题都选了同一个选项。”
“所以你给填成重度抑郁了?”班主任推了推眼镜,朝云岫笑笑,“我们这毕竟是个复读学校,领导非常重视大家的心理健康,测评结果为中度抑郁或重度抑郁的同学呢,我们是必须联系家长的。”
“我上午已经给你小姨打过电话了,你的学校成绩我是不担心的,你小姨现在已经来了,等会去放松一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