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阳光吝啬得不解人意,阴沉的天空低迷得倒也应景。
他坐在石阶上,冷风萧瑟,远处的钟声沉重而缓慢,带着历久未弥新的老态。
广场上的鸽子闲散踱步,过往的情侣成双结对,衬得他一个人坐在角落,莫名落魄。
也对,他现在的形象看起来确实很落魄。
没人在意的日子,随意穿了身卫衣运动裤,洗了澡,头发没抓,胡子没刮,大中午拎着瓶啤酒坐在广场看鸽子。
一脸颓唐,怎么看都不像个有正经事干的人,也不像有人管着的人。
他拎起酒瓶,慢慢灌了一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食道,胃也暖了起来。
刚刚让店员帮他加热,人家看他的眼神就像看有怪癖的神经病,最后不得已,他买了个烧水壶,给酒隔水加温。
他过去冬天打球喝了冰水,弄出胃痉挛,自那之后,黎湾就一直监督他不能喝冷的,大夏天也要给他拎着保温杯,还让他发誓,哪怕自己不在也不能偷偷喝。
她老爱拿这事儿念叨他,一副小管家婆的模样。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酒瓶,怅然得自嘲,昨天和那么多人碰杯,唯独没有黎湾那一杯。
在异国他乡的无数个时刻,他都想起过她,可没有哪一刻比眼下更让他觉得落寞。
要是她在就好了。
广场旁边的烟囱弥漫着白色烟雾,在上空飘渺,将她的面目从记忆里模糊。
一直近黄昏,李周延才终于丢了酒瓶,如游魂般游荡在街角,拐进一家咖啡店,难吃的可颂几度让他难以下咽。
一整天的低落让人难受,油盐不进的难受。
再抬起头,却看见邻桌的男人正在和女人贴耳呢喃,像是热恋初期的模样。
女人不停的问男人,“你为什么会来找我?”那面含桃红的娇嗔让人恍惚。
那个男人说,“你知道雨果在巴黎去世的前两天,笔记写了什么吗?”
“什么?”
男人拿出笔,在桌上的便签上洋洋洒洒写了几个字,撕下递给女人。
李周延记得他们的拥吻,记得他们眉眼间的爱意,记得那些独属于爱人间的旖旎,他也曾拥有过。
他看着他们相拥推门离去,隔着橱窗玻璃,夕阳从浓云中刺破,洒在那对爱侣的身上。
旁若无人,那是属于爱情的黄金时刻。
收回目光时,那张遗落在邻桌的便签却在门合上的扫风中,飘落到他脚边。
他躬身捡起来,上面的字迹飘逸而灵动——aircestagir
爱是行动。
“所以这张便签被放进了相册的最后一页。”他淡淡弯起嘴角。
黎湾安静的听着李周延讲述,有那么一刻,他独自坐在广场上的背影好像就在她眼前。
那时的她又在做什么呢?她那天也在想他吗?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