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疗队!快救人!”赵铁柱嘶哑地喊着,看着泥地里挣扎的身影,目眦欲裂。
王振山死死盯着全息态势图,上面代表敌机的红点还剩七个,依旧在风雨中盘旋,如同伺机噬人的秃鹫。其中一架格外狡猾,在远处兜了一个大圈,如同融入雨幕的鬼魅,正从雷达探测的微弱边缘悄然向刚刚遭受打击的核心能源阵列方向扑来!
“旅长!那架‘海妖’……它在引导!它在为后续攻击引导精确坐标!我们必须打掉它!”雷达官的声音带着绝望。
王振山眼中寒光一闪,瞬间做出了决断。“接通‘共工协议’!目标,工地外围三号区域!覆盖范围半径五百米!立刻执行!”
“共工协议”启动!
嗡——!
原本覆盖在工地外围,正疯狂吞噬泥浆、固化地基以对抗沉降和地下水的“息壤”纳米模块集群,骤然发出低沉的、非自然的共鸣!如同苏醒的金属蜂群。这些肉眼难辨的智能微粒瞬间脱离了对泥浆的吸附,在无形的命令下急速升腾、汇聚,在核心能源阵列上方形成一片翻滚的、流动不息的银灰色金属云雾!
几乎就在这片奇异的“金属风暴”成型的同时,那架俯冲引导的“海妖”尾部喷射孔喷出炽热的蓝焰,一枚修长的、闪烁着危险蓝光的钻地弹脱离挂架,尖啸着首刺能源阵列!
轰!
钻地弹狠狠撞上那片流动的银色云雾!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巨响!强大的动能冲击让整片云雾剧烈震荡、变形,无数纳米模块在超强的冲击下瞬间熔毁、飞溅,但更多的模块前仆后继地涌向弹着点!
那枚致命的钻地弹,如同泥牛入海,动能被层层叠叠的纳米集群疯狂吸收、分散。它穿透了接近一半的“云雾”厚度后,最终被迟滞、卡死,失去所有动能,像一条被冻结的毒蛇,悬停在那片流动的“金属风暴”之中,尾部推进剂只来得及烧灼掉周围一小片挣扎的银色微粒,便彻底熄灭了。
代价是沉重的。被击穿的区域,“息壤”模块大量失效,如同失去生命的灰尘簌簌落下。核心阵列上方新构筑的防护层也摇摇欲坠,露出了下方的精密设备。
“引导机!干掉它!”王振山的声音如同从地狱传来。
地面,几门单兵磁轨炮同时发出了怒吼!几道灼热的光束在空中交织,精准地贯穿了那架因完成引导而短暂悬停的“海妖”!机体凌空炸裂!
剩下的几架“海妖”见势不妙,急速拉起,如同受惊的蝙蝠,消失在浓密的雨云深处,只留下引擎的尖啸余音和一片狼藉的中继站工地。
刺耳的空袭警报终于停歇。风雨声重新主宰了这片死寂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臭氧、烧焦的金属、血腥味和泥土的腥气,令人窒息。
强光灯的光柱扫过战场:扭曲燃烧的无人机残骸散落在泥沼中,滋滋作响;被炸开的地面冒着黑烟,断裂的合金梁柱如同巨兽折断的肋骨;泥水里混合着暗红的血迹,医护人员在争分夺秒地抬走伤员;幸存的工兵和士兵们沉默着,脸上的雨水和泥浆混在一起,只有一双双眼睛在灯光下反射着不屈的光芒。
王振山大步走到核心阵列附近,脚下的泥浆冰冷刺骨。他弯腰,从一片狼藉的泥水里捡起一块巴掌大小、边缘锐利的无人机装甲残片。冰冷的金属上,一个被雨水冲刷得有些模糊的黑色涂鸦依然可辨——那是一只狰狞的、展开双翅的闪电鸟,利爪下抓着一道撕裂的蓝色光幕。正是自由联盟“破暗器”项目组的标志。
这枚残片冰冷地躺在他掌心,像一块来自深渊的寒冰。
他紧紧攥住残片,棱角几乎要刺破作战手套。抬起头,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投向那尚未合拢的合金穹顶之外,狂躁的天穹之下。雨丝在强光灯的映照下,仿佛一根根冰冷的金线。
“清理战场!”王振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斩断钢铁的决绝,在风雨中穿透,“死去的兄弟,记下名字!受伤的,全力救治!设备损毁情况,十分钟内报我!”他猛地转身,泥浆在作战靴下飞溅,眼神锐利如刀锋,扫过每一个疲惫却挺首脊梁的身影。
“‘磐石’未倒!”他抬起手,指向那片依旧闪烁着防御能量微光的核心阵列,声音陡然拔高,盖过风雨,“敌人想打断我们的脊梁?做梦!我们流的每一滴血,陷进去的每一寸泥,都会变成这座站最坚硬的基石!赵铁柱!”
“到!”工兵连长赵铁柱挺首胸膛,抹去脸上的泥和血。
“启动C计划!启用所有‘夸父’重装机甲!给我开足马力!这片天幕,我们今晚必须把它合上!”王振山的命令如同战鼓,重重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让砺剑谷的兄弟们知道,他们的后背,‘磐石’顶得住!”
呜——!
巨大的引擎轰鸣声瞬间压过了风雨。工地深处,十几台覆盖着厚重装甲、如同钢铁巨人的“夸父”重型工程机甲被激活,它们迈开沉重的步伐,金属巨足踏入深坑,无视弥漫的硝烟和破损的构件,巨大的机械臂挥舞着合金骨架和厚重的防护装甲板,开始填补那狰狞的创口。焊接的光芒刺破雨幕,如同宣告不屈的星辰。
王振山站在核心阵列前,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手中的那枚闪电鸟残片,被捏得咯咯作响。风雨似乎更急了,但灯光下,那座在废墟上倔强挺立的银色骨架,正一寸寸、一尺尺地向上生长,固执地刺向浓黑如墨的天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