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原之上,春意如细笔勾勒,悄然蔓延。
冻土开裂,嫩绿的芽尖从残雪下钻出,一簇簇、一片片,像是大地苏醒时轻颤的呼吸。
曾经围在铁锅旁看热闹的百姓早己散去,如今他们不再围观,而是带着自家的米菜,提着柴火,自然地聚到这口老铁锅前。
林轩不再盘膝闭目,也不再引气入体、冲击天人境那最后一步虚无缥缈的“合道之门”。
他只是每日清晨准时出现在锅边,挽起袖子,淘米、添水、看火。
动作生疏过,焦过三次,却从未放弃。
叶冰璃就站在一旁,指尖搭在锅沿,冷眸微垂,偶尔一句:“火小了。”或“水多了。”他便点头应下,像记住了什么绝世心法。
没有人再把他们当武道巅峰的传说来看待。
在这片复苏的土地上,他们是邻居,是守灶的人。
可林轩知道,自己变了。
丹田深处那片曾因百灶共鸣而濒临崩裂的虚空,如今己与他的呼吸同频。
无需运功,无需凝神,只要心头掠过一丝“热饭”的念头,百里之内,哪怕是最偏僻山坳里的灶火,也会微微一跳,仿佛听见了召唤。
那是无数个夜晚熬粥、煮汤、温食所积下的感应,是万千凡人心中对温饱最朴素的期盼,在他体内铸成了一条无形之道。
这不是真元通玄,也不是神识外放,但它比任何境界都更贴近“活着”。
这一日清晨,风软雪融,檐角滴水如珠。
林轩照例来到老地方,却发现铁锅静静摆在原地,无人近前。
他眉梢微动,转身走向叶冰璃居所——一座孤悬崖畔的小屋,终年覆雪,连鸟都不落。
推门未进,他便察觉异样。
屋内寒气凝而不散,却非她刻意释放,而是神识失控的征兆。
叶冰璃盘坐于蒲团上,双目紧闭,眉心一道淡金纹路若隐若现,那是炼神境强者强行维系他人命脉时才会浮现的“燃魂印”。
昨夜风雨悄至,三户孤老家中灶火将熄,若断,则寒气入骨,旧疾复发。
她竟以神识为线,隔空温养三灶炉火,首至天明。
林轩沉默站着,看了许久。
他知道她骄傲——不屑求助,不愿示弱,哪怕耗尽心血也要守住这片土地的最后一缕暖意。
他曾见她一掌劈开千丈冰渊,也曾见她在擂台上冷眼扫退群雄。
可此刻,她苍白的脸色和微微颤抖的指尖,却比任何伤痕都更刺痛他。
没有说话,他转身离去。
片刻后,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门外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