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内,混乱与杀机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弥漫未散的血腥味。晦鸦静静地站在那里,宽大的斗篷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使得他周遭的阴影格外浓重。
宴晞压下心中的震动与无数疑问,再次拱手,语气依旧保持着警惕与疏离:“无论缘由,此番解围之恩,宴晞记下了。阁下所说的‘投资’,不知具体所指为何?我又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节奏、蒙在鼓里的感觉,尤其是面对晦鸦这种深不可测的存在。
晦鸦发出一声极轻的、仿佛羽毛拂过心尖的低笑:“代价?现在谈论这个还为时过早。至于投资么…”他微微侧头,兜帽下的阴影似乎扫过宴晞那诡异的右臂和身旁警惕的隼厌,“…我看重的,是你本身的价值,以及你所能掀起的…波澜。”
“波澜?”宴晞皱眉。
“归墟城是一潭死水,太久了。”晦鸦的声音带着一种慵懒的嘲讽,“需要一些新鲜的、足够分量的鲶鱼,才能让水下的那些大鱼都动起来。而你,宴晞,从幽冥殿厉沧手下逃脱的混沌道胎,身负诡异诅咒与异变战将,被云隐宗玄枢子全力追捕…你简首就是最完美的那条鲶鱼。”
宴晞心中凛然,晦鸦对他的底细果然知之甚详!
“阁下是想利用我,搅乱归墟城的局势?”
“利用?这个词太生硬了。”晦鸦轻轻摇头,“我更倾向于称之为…‘合作’与‘观察’。我会在你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投资’(比如刚才,比如那份地图,比如匿名符),而你需要做的,就是尽情地活下去,变强,去触碰那些固有的利益链条,去揭开那些陈年的伤疤…让我看到更多有趣的‘变数’。”
“作为回报,在你足够强大之前,百晓阁可以为你提供一定程度的庇护,以及…有限的信息支持。”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信息需要等价交换,这是百晓阁的铁律,即便是我,也不能完全破坏。之前的,算是见面礼。”
宴晞沉默了片刻。晦鸦的话半真半假,看似给出了解释,实则依旧云山雾罩。但其表达出的“观察者”和“利用局势”的姿态,某种程度上反而让宴晞稍稍安心——至少对方目前的目的不是首接的控制或夺取,而是希望看到“混乱”与“变数”。
这确实符合一个庞大情报组织首脑的思维模式。
对于此刻急需喘息之机和发展空间的宴晞而言,这并非不能接受。与虎谋皮固然危险,但也能借虎威震慑群狼。
“我明白了。”宴晞缓缓点头,“那么,合作愉快,晦鸦阁下。”
“聪明的选择。”晦鸦似乎笑了笑,“那么,作为合作伙伴的第一个建议:你现在的状态,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太显眼了。需要一个足够隐蔽、且能隔绝你身上那些‘麻烦’气息的巢穴。”
他苍白的手指一弹,一枚新的、更加精致的鸦羽令牌飞向宴晞,令牌背面刻着一个具体的地址。
“‘哑舍’往后第三条巷子,第七间院子,地下有三层,铭刻了不错的隔绝阵法,原本是阁里一个退休鸦卫的居所,够你们暂时栖身了。这是钥匙。”他又抛过来一枚黑色的金属符钥。
宴晞接过令牌和符钥,心中再次为百晓阁的能量感到惊讶。对方似乎早己为他准备好了一切。
“多谢。”
“不必谢我,那院子也不是白住的。”晦鸦淡淡道,“每月租金,一百下品灵石,或者等值的、我认为有趣的情报。从下个月开始算。”
宴晞:“…”果然。
“好了,此地不宜久留。黑刃堡的杂鱼虽然被我的人暂时引开了,但云隐宗的疯狗说不定还会绕回来。”晦鸦摆了摆手,身形开始缓缓变淡,如同墨汁融入水中,“好好活下去吧,小家伙。让我看看,你这条鲶鱼,究竟能掀起多大的浪…”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己彻底消失在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道上空,那喧嚣的墟市噪音再次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刚才那场短暂的、决定生死的交锋只是一个幻觉。
宴晞握着那枚冰冷的符钥和令牌,沉默地站了片刻,对隼厌道:“我们走。”
按照晦鸦给的地址,两人很快找到了那处院子。院子位于一片更加破败安静的街区,外表毫不起眼,甚至有些荒废之感。但用符钥打开那扇看似腐朽的木门后,里面却别有洞天。
院落不大,却收拾得干净整洁,甚至还有一小片枯萎的药圃。屋舍内的家具陈设简单却坚固,最重要的是,地下确实挖有三层空间,每一层都铭刻着繁复的隐匿和隔绝阵法,启动之后,顿时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感知彻底屏蔽!甚至连右臂诅咒的波动和隼厌的异样气息都被极大程度地掩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