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处理,好好坐着。”周煜贞转身前短促地说。
他打开工具箱,顶着狂风,将厨房备用的木板抵住破口,用锤子将钉子一颗颗砸入窗框,固定好,然后去浴室拿了毛巾,叠成条状,用力塞进木板与窗框的缝隙。
周煜贞处理好一切,确认不再灌风之后收起工具,擦了擦脸上眼前的雨,回过头,就看到收拾陶瓷碎片的裴珺安。
他果然没听话,正清理着屋内的狼藉。
自己的大衣裹在他身上,明显大了,衬得裴珺安更瘦,脸也小小的,竟然有种小孩子的味道。
算了。
他第三次说这句话。
裴珺安清扫好地板,抬起脸,发现周煜贞已经弄好了。只是他袖口挽起,身上被雨水扑湿了,深色睡衣贴在腰腹,显出几分狼狈。
他连忙放下工具,把大衣脱下来,笨拙地靠近周煜贞想给他穿上。
披上男人肩膀,靠近了裴珺安才发现,周煜贞的侧脸被碎屑划出了一道细微的血痕。
那道红色在那张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他忽然说不出话,被周煜贞静静注视着,半天,才带着哭腔开口:“老公你出血了,我去给你拿创口贴。”
“没事。”周煜贞话才出口,腰就被裴珺安死死抱住。
妻子的脸贴在冰凉的脖颈,周煜贞低头看着他,用拇指擦了擦他的眼角,语气缓下来:“不是大事,我以前经历过很多次现在的情况,安安。”
他的声音就在裴珺安的耳边,被风雨衬得有些模糊,胸膛的震动却无比真实。
裴珺安在他怀里鼻子发酸,将脸深深地埋进周煜贞的颈窝,抱得更紧。
“好了不怕,”周煜贞拍了拍他的后背,“放我去换衣服吧。”
周煜贞需要冲个热水澡。
在浴室传来细细的水声时,裴珺安把他那句话翻来覆去想了很多。
凤川实际上没有首都安全。
裴珺安在燕阳长大,对于极端事件见识很少。而大二那年,凤川的秋天来得很早,空气里沉着桂花的香气,让人陷入甜蜜的晕眩。
新闻紧急播报,大学城附近出现恐怖分子袭击,与此同时,周煜贞已经几个小时没有回他消息了。
一年里他们往来并不多,但也说不上少。裴珺安上学期和他选到同一节课,于是顺理成章在同一个小组,后来老师对作业很满意,推介他们去参加了比赛。
方案他改了几次,终于调出最终版,虽说离截止日期还早,但裴珺安还是提前发给周煜贞了。
可他打了几遍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一直是无人接听的机械忙音。
新闻还在持续推送,他心里一阵不安,出门的时候碰上褚舟元,这才舒了口气,问他周煜贞在哪。
褚舟元愣了愣,然后笑了。
“他没事,只是想一个人待着。喏,包了艘船,在护城河那边。”
手机传来信息提示音,他点开,是一个定位。
明明知道安全就应该回去的,但裴珺安不知怎么,叫了出租车。
车窗外,凤川被笼在朦胧烟雨中,华丽的古典的现代的建筑全部变成灰色,边缘柔和。
他租了条小船,船夫在后面摇着橹,雨丝如雾,河道两侧行人匆匆。
裴珺安罕见体会到南方的诗意。
然后他找到了那艘船。
很旧的乌篷船,静静泊在被雨点打得涟漪四起的河面上,微微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