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后第七个秋天,塔拉的晨雾比往年更柔些。天刚亮时,雾把玉米地裹得像块泛着光的黄绸子,露水滴在玉米叶上,砸在踩实的土路上,能听见“嗒”的轻响。斯嘉丽站在门廊上,手里攥着的不再是皱巴巴的完税证明,而是一本封皮换了新牛皮的账本——里面记着红河谷木材厂七年的经营记录,最后一页用红笔写着:“主厂日产木材1200英尺,亚特兰大分厂日产800英尺,古巴、纽约渠道稳定,年度纯利1800美元。”
风里飘着新烤玉米饼的香气,迪尔西的孙女莉莉正提着食篮往木材厂去,辫子上扎着斯嘉丽送的红丝带。七年了,塔拉早不是那个需要靠挖红薯、抵押珠宝度日的破庄园,可斯嘉丽看着远处红河谷的烟囱——那里正冒着淡蓝色的烟,是新换的蒸汽锯木机在运转——心里却没敢松劲。前几天亚特兰大来的商人送信,说想收购塔拉周边的林地,出价5000美元,还暗示“要是奥哈拉小姐不愿卖,以后税收政策怕是要变”。这让她想起七年前的税务危机,那时候塔拉差点没了,现在她得想个办法,让塔拉永远不会再陷入那样的险境。
“小姐,萨姆先生来了,说分厂的蒸汽锯木机调试好了,请您去看看。”波克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他比七年前胖了些,头发也白了几缕,却还是每天早起赶马车,只是现在赶的是辆新的铁皮马车,是去年木材厂盈利后,斯嘉丽特意给他买的。
斯嘉丽跟着波克往红河谷走,路上的景象比七年前热闹多了:路边多了几间新盖的木屋,是萨姆、汤姆他们的家;佃户乔的儿子托米己经长成了半大小伙子,正帮着父亲往马车上装木板;威尔在田埂上指挥着雇工种冬小麦,他的腿还是有些瘸,却比以前挺拔了,身边跟着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是他去年娶的妻子,镇上铁匠的女儿。
“小姐!”萨姆从分厂里跑出来,黝黑的脸上满是笑,手里拿着块刚加工好的橡木板材,“您看这精度,误差不到0。03英寸,比纽约客户要求的还高!这蒸汽锯木机就是好用,比以前的水力机快三倍,还不用看天吃饭。”
斯嘉丽接过板材,指尖划过光滑的表面,心里满是欣慰。七年里,萨姆从个普通的设备维修工,成了木材厂的总主管,不仅会修理所有机器,还能根据客户需求改进加工流程——去年为了做古巴客户要的船用木材,他熬了五天夜,设计出了新的防腐处理工艺,让木材在海水里泡三年都不腐,客户特意写信来表扬,还把订单量加了一倍。
“家里都好?”斯嘉丽问。萨姆的妻子是迪尔西的侄女,三年前生了个儿子,叫小萨姆,现在己经会跟着父亲去车间看机器了。
“好着呢!”萨姆笑得更欢了,“小萨姆昨天还跟我说,以后要跟您学算账,说‘小姐的账本比圣经还厉害,能让大家都有饭吃’。”
两人正说着,汤姆从主厂那边过来,手里拿着张订单,脸上带着急:“小姐,纽约的亨利先生又加了订单,要5000英尺的松木板材,月底就要——您看要不要让分厂多赶赶工?”
斯嘉丽接过订单,扫了一眼,笑着说:“不用急,分厂现在日产800英尺,主厂1200英尺,除去日常供应,每月能多产5000英尺,刚好够亨利的订单。你让工人们按正常节奏来,别累着——对了,小吉的病怎么样了?”
汤姆的儿子小吉去年得了肺炎,斯嘉丽让他带着孩子去亚特兰大看最好的医生,还从木材厂的应急基金里借了他20美元。现在提起这事,汤姆的眼睛红了:“好多了!医生说再养半年就能跟正常孩子一样跑了。小姐,要是没有您,没有这木材厂,小吉怕是……”
“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干啥。”斯嘉丽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现在是工头,要多盯着点安全,尤其是新工人,得教他们怎么用机器,别像七年前那样,总有人摔坏锯片。”
从木材厂回来,斯嘉丽绕道去了媚兰家。媚兰的家就在塔拉庄园的边缘,是七年前斯嘉丽帮着盖的,红砖墙,木窗户,院子里种着媚兰最喜欢的玫瑰。媚兰正坐在院子里缝衣服,怀里抱着个刚满周岁的婴儿,是她和艾希礼的小女儿,叫埃拉,跟斯嘉丽的母亲同名。
“斯嘉丽!你可来了!”媚兰看见她,赶紧放下针线,抱着孩子迎上来,“艾希礼刚从亚特兰大回来,说瑞德先生也来了,正在客厅里等你,说有要事跟你谈。”
斯嘉丽走进客厅,就看见瑞德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支雪茄,比七年前多了些细纹,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他看见斯嘉丽,笑着站起来:“奥哈拉小姐,多年不见,你这木材厂可是越办越大了——我在古巴都听说,红河谷的木材是‘南方最好的木材’,比北方工厂的质量还好。”
“别取笑我了。”斯嘉丽坐下,莉莉端来两杯草药茶,还是她常喝的薄荷金银花味,“你这次来,是为古巴的订单?”
“不全是。”瑞德收起笑容,从口袋里掏出张纸,递给斯嘉丽,“这是亚特兰大税务局刚发的新政策,明年起,庄园土地税要涨三成,而且要是庄园主去世,土地要收20%的遗产税——我听说有人想趁机收购塔拉的林地,就是冲着这政策来的,想等你撑不住了,低价捡便宜。”
斯嘉丽接过纸,指尖捏得有些紧。七年的安稳,让她差点忘了这乱世的险恶——税收政策说变就变,商人虎视眈眈,要是她哪天出了意外,母亲年纪大了,媚兰和艾希礼不懂经营,塔拉很可能又会陷入危机,就像七年前那样。
“我不能让塔拉再出事。”斯嘉丽抬起头,眼神坚定,“我得做个方案,把塔拉的资产分下去,让大家都有份,这样就算我不在了,大家也会一起守住塔拉。”
那天晚上,塔拉的灯亮到了后半夜。斯嘉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摊开了所有的账本和地契——塔拉有200英亩耕地,50英亩林地,红河谷主厂和亚特兰大分厂的设备、存货,还有存在亚特兰大银行的3000美元存款,这些都是七年里一点点攒下的“家底”。
她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塔拉资产清单”,每一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土地:200英亩耕地(其中100英亩种玉米,50英亩种小麦,50英亩种棉花),50英亩林地(红河谷周边,供应木材厂原料);
工厂:红河谷主厂(蒸汽锯木机2台,水力锯木机1台,工人30名),亚特兰大分厂(蒸汽锯木机1台,工人15名),存货(各种木材共10000英尺,价值3500美元);
现金:亚特兰大银行存款3000美元,应急基金500美元(用于工人突发状况);
其他:塔拉主宅及附属建筑,佃户木屋10间,萨姆、汤姆等核心雇工的住房5间。
写完清单,斯嘉丽靠在椅背上,想起七年前的塔拉:耕地荒芜,林地被烧,连主宅的窗户都破了,现在的一切,都是她和身边的人一起拼出来的——母亲在她最累的时候,帮她打理家务;媚兰在她被镇上人非议时,站出来为她说话,帮她管理后勤;萨姆、威尔、汤姆他们跟着她,从一无所有到有了自己的家,自己的事业。
“塔拉不是我一个人的。”斯嘉丽轻声说,笔尖在纸上落下“资产传承方案”几个字。她不想把塔拉只留给某一个人,那样太危险——要是继承人不懂经营,或者遇到意外,塔拉还是会没。她要把资产分成几份,分给对塔拉有贡献、真心想守住塔拉的人,让大家成为“利益共同体”,一起守护塔拉。
她开始盘算分股比例:
母亲埃伦:占20%。母亲是奥哈拉家的女主人,塔拉是她和父亲一辈子的心血,而且这七年里,母亲帮她稳住了家里的后方,还时常提醒她“别只顾着赚钱,忘了人心”。这20%不仅是对母亲的尊重,也是让母亲有安全感,知道就算以后斯嘉丽不在了,她也能靠这部分权益安度晚年。
媚兰:占15%。媚兰虽然不懂经营,却比谁都在乎塔拉——七年前斯嘉丽带着她逃回族拉,她跟着一起挖红薯、照顾工人,从未抱怨过。而且艾希礼虽然还是不擅长实业,却能帮着威尔管理耕地,这15%是给媚兰一家的保障,也是让他们知道,塔拉永远是他们的家。
萨姆:占15%。萨姆是木材厂的核心,没有他,蒸汽锯木机修不好,新的加工工艺也研发不出来。这七年里,他为木材厂熬了无数个夜,从来没多要过一分钱,还把自己的技术教给其他工人。给他15%,不仅是奖励,也是让他能更安心地留在塔拉,继续帮着管理木材厂。
威尔:占15%。威尔把塔拉的耕地打理得井井有条,七年前这里还是荒地,现在不仅种了玉米、小麦,还引入了耐旱的棉花品种,每年的收成能养活塔拉所有的人,还能卖给镇上的杂货店。给他15%,是让他继续用心种好地,守住塔拉的“粮袋子”。
斯嘉丽自己:占35%。她要保留最大的份额,不是为了掌控,而是为了在遇到重大决策时(比如是否卖地、是否扩大工厂),能有最终的决定权,避免大家意见不合时,塔拉陷入混乱。而且这35%里,有10%是“应急股”,要是以后塔拉遇到危机,这部分权益可以用来抵押或变现,帮塔拉度过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