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多想,他再次跪在地上,热泪盈眶道:“王爷如此信任,恩重如山!微臣若不能将功折罪,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请王爷放心!微臣在此以项上人头担保,除夕之夜之前,定当将那批税银分文不少地寻回,亲自押送至王府,献于王爷面前!”
“若不能如期完成,微臣提头来见!”
老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随即转向殿外,朗声吩咐道:“来人!速取一件上好的貂绒棉袍来,再添置两个炽热的火盆!周爱卿年事己高,岂能受寒?”
他亲自虚扶着周文渊:“周爱卿,快快请起,入座说话。若是冻坏了身子,本王可是要心疼的,这广陵县的百姓也离不开你啊!”
侍从们动作迅捷,很快便取来一件厚实暖和的貂绒棉袍,小心翼翼地披在周文渊肩上,又迅速搬来两个烧得正旺的铜制火盆,置于他身旁。
温暖的火焰驱散了周文渊身上的寒意,他受宠若惊地坐在铺着软垫的梨木椅上,姿态恭谨无比。
与此同时,老秦弯腰拾起地上那捆刚从周文渊身上解下的、还带着血痕的荆条。
转而看向一旁那位身着七品鹌鹑补子官袍,气色憔悴的胡翰林,面无表情道:“胡翰林!本王行伍出身,向来信奉赏罚分明,功过两清!”
“你任临渊县令十余载,所辖之地并非贫瘠,每年却只向王府缴纳区区三十余万两税银,本王心中甚是不悦,此乃失职之过,理应受罚!”
他掂了掂手中那满是尖刺的荆条,语气不容置疑:“来,把你身上这身官袍脱下来。”
“本王今日便用这荆条,抽你三十鞭,小惩大诫,让你也长长记性!”
侯忘机见状,脸上露出不忍之色,连忙上前一步,拱手劝谏道:“王爷息怒!胡县令年事己高,身子骨孱弱,这三十荆鞭乃是酷刑,恐怕···恐怕他承受不住啊!还请王爷三思!”
胡翰林却毫无惧色,枯瘦的脊梁挺得笔首,苍老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首视着老秦:“我临渊县是穷山恶水,是只能上缴这三十万两!但这区区三十万两,每一枚铜板都来得干干净净,上不愧对朝廷,下无愧于黎民百姓!”
“下官无能,虽未能让治下百姓锦衣玉食,但也从未巧立名目,剥削压榨过他们一滴血汗,一滴眼泪!”
“放肆!”老秦勃然大怒,声如雷霆:“胡翰林!你这话是何用意?莫非是在暗指他人上缴的税银,来的不干净,是搜刮的民脂民膏?!”
胡翰林毫无退缩,发出一声冷笑,目光如刀般射向一旁的周文渊:“不是暗指,是明说!正是广陵县令周文渊!”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泣血,句句诛心:“广陵县表面繁华似锦,实则民不聊生,哀鸿遍野!周文渊哪年纳税时不惜横征暴敛!多少良善百姓被逼得卖儿卖女,家破人亡!”
“其官府衙役更是如狼似虎,催租逼税,稍有延迟,非打即骂,甚至拆屋锁人,无所不用其极!”
他痛心疾首的看向老秦:“那沧澜江里沉没的,根本不是什么税银,那是百姓的血泪,是无尽的冤魂,是冲不散的冲天怨气啊!”
“王爷,您一世英名,为何对这累累血债,对这人间惨剧,视而不见?莫非您老眼昏花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