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大门到家门口的这段路,海音走过无数次。但今晚,秋风将这条回家之路渲染的异常恐怖。
一缕不属于这附近的气息,被风送进海音的鼻腔。那气味让她感到不安,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忽然,一只眼睛泛着绿光的大白猫,嘴里发着凄厉的叫声,逃命般的撞在了海音的腿上。这一下让海音的恐怖值达到了顶点,体内的肾上腺和皮质醇疯狂分泌,她内心深处尘封己久的记忆闸门随之被打开。
那气味……是……牧羊人!
一股不祥的预感让她全身的汗毛都在战栗。不会错!那股如幽灵鬼魅般的气息。而今天,这恐怖如斯的气息里,又多了些汽油味。
他回来了。不是幻觉。她的鼻子向她发出了最首接的警报。
海音颤抖着手摸出手机,冰凉的金属外壳几乎要从汗湿的指尖滑脱。她死死攥住,像是握住救命稻草,慌乱地解锁屏幕,指尖在通讯录里疯狂滑动,终于按下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接电话……快接电话……”她低声祈求,声音带着哭腔。
电话很快被接起。
“海音?”韩逸的声音传来,背景是车辆行驶的嘈杂声,他似乎正在下班路上。
“韩逸……”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回来了……是牧羊人!我闻到他的味道了!就在附近,跟着我!”她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喉咙。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连背景噪音都消失了,紧接着是引擎一声愤怒的咆哮,车速明显飙升。
“具置?周围有什么标志?”韩逸的声音陡然变得极其冷静、锐利,那是他进入工作状态时的语气,但海音能听出那冷静之下绷紧的弦。
“我……我刚进小区大门,走到中心花园附近……我看不见他,但我能闻到!那股味道,和以前一模一样,还混着汽油味!”她一边说,一边惊恐地环顾西周。暮色渐浓,路灯尚未完全亮起,树影幢幢,每一片阴影都仿佛潜藏着危险。
“保持通话,往家的方向走,别跑,尽量走在路中间,有灯光的地方。我五分钟内到。”他的指令清晰果断,不容置疑。
这五分钟,是海音生命中最漫长的五分钟。她紧紧握着手机,听着话筒那端传来的、韩逸压抑的呼吸声和车辆疾驰的风噪,这微弱的声音仿佛,成了连接她与安全世界唯一的桥梁。那缕混杂着汽油味的可恶气息,显得更加诡谲,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萦绕在她身后约十米开外,不靠近,也不远离,像一个冷静而残忍的猎手,享受着猎物感到死亡靠近时的恐惧。她不敢回头,只能僵硬地、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感觉背后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当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出现在她身旁时,海音极度的紧张一下就卸了劲,几乎下去。车门弹开,韩逸一步跨出,瞬间将她拉至身后,高大的身躯像一堵墙挡在她与未知的危险之间。他的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凶狠,迅速扫视周围的每一个角落,右手习惯性地按在腰后。
“没事了,有我在。”他侧头对海音低语,声音沉稳,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紧随其后,两辆警车也呼啸而至。韩逸简单向赶来的同事说明了情况,警方立刻封锁了相关路段,技术人员开始勘查现场,调取小区监控。
然而,结果令人沮丧。如同过去无数次一样,“牧羊人”没有留下任何可视的痕迹。没有陌生的车辆记录,没有可疑人员的影像,甚至连一个模糊的脚印都找不到。那缕曾清晰可辨的汽油味,也在夜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唯一的物证,是海音掉落在草丛里的那把工作室钥匙。
回到他们灯火通明的家,厚重的防盗门将外面的世界暂时隔绝。海音蜷缩在沙发上,捧着韩逸递过来的热水,手指依旧冰凉。韩逸送走同事,关上门,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仰头看着她苍白的脸,轻轻握住她颤抖的手。
看着海音惊魂未定的模样,韩逸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怒火与心疼交织灼烧。他是一名经验丰富的刑警,破获过无数大案要案,此刻却让最爱的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受到如此惊吓。“牧羊人”这三个字,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他在心中发誓,无论这个藏身暗处的杂碎有多狡猾,他一定要将其连根拔起,让他永远消失在他们的生活中。这种决心,冰冷而坚硬,沉淀在他的眼底。
“别怕,”他声音低沉,带着安抚和坚定,“有我在。”
海音靠近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有力而平稳的心跳,熟悉的体温渐渐驱散了她的恐惧。在韩逸的怀抱中,最初的恐惧慢慢平息,一种倔强的韧性从心底升起。她不是需要被时时呵护的莬丝花,她是经历过风霜的岩兰草。恐惧可以暂时击垮她,但无法让她永远屈服。今晚的遭遇,更像是一份战书。她在心底立下誓言:一定要用自己最擅长的武器——她的嗅觉,她的专业知识,协助韩逸,亲手将“牧羊人”这个恶魔送进他该去的地方。
夜深人静,两人相拥而眠。韩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海音闭着眼,感受着他带来的安全感,内心的恐惧逐渐被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取代——那是在爱与守护中生出的、更加坚定的勇气。
然而,就在她即将沉入睡眠的边缘,那缕混合着劣质柴油与怪异汽油味,仿佛再次幽幽地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她知道,和平的日子结束了。一场无形的战争,己经悄然揭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