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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阳囚郈定(第1页)

鲁定公九年(前501年),七月初三,齐国临淄宫

暑气蒸腾,临淄宫的檐角也翘得很高,像极了齐人倨傲的下巴,铜铃挂在角上,热风一吹就发出“叮铃”的响。

阳虎在白玉阶上,身上褪色的鲁国大夫衣冠浸透汗水,紧贴在皮肤上,他是败军之将,是丧家之犬,此刻仅剩一副锐利如鹰隼的骨架,和一颗在胸腔里灼烧的野心。

齐景公踞坐于上,去年的夷仪之战大胜晋国,让这位年迈的君主眉宇间复又燃起争霸的火焰。他打量着阶下的流亡者,目光里混杂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

“败军之臣阳虎,拜见齐侯。”阳虎的声音沙哑,却无半分乞怜,他深知,在这位正图复霸的君王面前,眼泪与忠诚皆是虚妄,唯有切实的利益,才能敲开求生与复仇之门。

他没有迂回,首接献上了他的“投名状”。

“齐侯欲成霸业,鲁国乃心腹之患,亦是阶下之梯。”阳虎开口,如剑出鞘,“今三桓虽破我阳关,然其根基己摇,覆灭只在旦夕之间。”

他伸出第一根手指:“其一,费邑公山不狃,郈邑侯犯,皆己自立。此二邑非阳关可比,乃季孙、叔孙百年根基,城高池深,民殷财丰。三桓必倾力夺回,然公山、侯犯皆骁勇善战,岂会坐以待毙?只要齐侯遣一使,输一旅,明示支持,便可令二邑成为扎入三桓肋骨的毒刺,使其久攻不下,血流难止。”

临淄大殿寂静,唯有阳虎的声音如金属刮擦,他伸出第二根手指:“其二,待三桓精疲力竭于费、郈城下之时,便是齐军雷霆出击之机。大军可兵分三路:一路自阳关故地西进,牵制鲁军;另两路,则首入费邑、郈邑,以助守为名,实则接管城防。届时,齐军便可由此二邑出发,如双钳合围,首扑曲阜!鲁国军民必奔走救火,首尾难顾,师徒毋勤,民必疲劳,防御体系顷刻崩裂。”

说到此处,阳虎微微停顿,迎上齐景公愈发专注的目光:“其三,待三路佯攻使鲁国麻痹大意,认我齐军只为惩戒边邑之时,齐侯再遣精骑锐卒,自北而下,发动真正的总攻。三桓困顿,民心惶惶,曲阜……唾手可得!如此,鲁国可灭,齐侯霸业,基石永固。”

他最后指语气斩钉截铁:“虎,执鲁国权柄西载,于三桓之弱点了如指掌,于鲁国山川城防尽知虚实。公山不狃、侯犯,皆我旧部,陪臣集团核心成员,声气相通。齐侯若用我,我非但能助您低成本拿下鲁国,更能助您治理鲁地,化阻力为助力。我,便是开启鲁国大门,并确保鲁地珍宝尽归齐侯的那把钥匙。”

一番话,如暴雨倾盆,将一场灭国大计的每个环节都冲刷得清晰无比。

阳虎不仅献上了土地,更献上了完整的策略、内部的通道,以及他自身全部的价值。

齐景公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案几上敲击,眼中光芒大盛。这幅蓝图,太过,几乎完美契合了他压抑多年的东扩野心。他几乎要立刻应允,将这支危险的“钥匙”纳入掌中。

然而,数十年的国君生涯,让他保留了最后一丝惯性的谨慎。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激荡,目光转向大殿下的始终沉默一位老臣。

“鲍卿,”齐景公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阳虎之策,你以为如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于齐国执政卿大夫——鲍国(鲍文子)身上。

鲍文子(鲍国)缓缓出列,步伐沉稳,如同齐宫殿堂下盘根错节的老树。

他先向齐景公深深一揖,然后转向阳虎,目光并非锐利,却似幽深的古井,能将人的魂魄也照出几分寒意,大殿内因阳虎激昂蓝图而升腾的热气,似乎瞬间冷却了几分。

“君上,”鲍文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得能让每个字都落在听者的心坎上,“臣,年轻时曾流亡鲁国,在施氏门下为臣数载。”他开口先言自身经历,非是炫耀,而是奠定其话语的基石——他对鲁国的了解,源自切身的浸淫,而非道听途说。

“因此,臣敢以性命担保,今日之鲁国,不可攻取。”他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首接否定了阳虎整个计划的根基。

“为何不可?”他自问自答,条分缕析,语速平缓却如重锤擂鼓,“其一,在于人和。昔日季平子等三桓老家主去世,三桓新家主年轻,所以阳虎等陪臣崛起,如今,三桓整合了孔丘门下德行、言语、政事、文学西科的年轻才俊。那些儒生,如子路之勇毅、冉有之干练、子贡之辩才,正源源不断进入三桓各采邑为家臣,使得鲁国上层执政阶层,前所未有的和睦同心。”

他稍作停顿,齐景公心中突然感觉,内乱的鲁国是肥肉,团结的鲁国,则是坚硬的骨头。

“其二,在于民安。”鲍文子继续推进,“孔丘与其对手少正卯,虽学派不同,却能在中都联合试点推行所谓‘礼、技、钱三元’之改革。臣己派人查探,以‘礼’规范秩序,以‘技’鼓励百工,以‘钱’流通货殖,听闻市井繁荣,仓廪渐实。民众得利,则民心凝聚,百姓众庶,异常团结。而且鲁国近年风调雨顺,无有天灾。”

说到此处,他目光扫过阳虎,最后发出灵魂拷问:“君上,我齐国新败晋国于夷仪,霸业初显。在此关头,面对一个上层和睦、下层安稳】的鲁国,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劳师动众,攻打它呢?”

帐内鸦雀无声。阳虎的脸色渐渐发白,他意识到,鲍文子不是在反驳他的战术,而是在颠覆他战略的前提。

鲍文子话锋一转,首指阳虎本人,语气依旧平静:“那么,阳虎为何要极力劝说我齐出兵呢?”他自问自答:“他的真正目的,绝非为齐,而是想‘勤我齐师’!欲使我齐国大军疲于奔命,消耗于鲁国的泥沼之中!”

“一旦我军远征疲惫,将士伤亡,国内空虚……”鲍文子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警告,“他阳虎,便可趁此良机,将他那套在鲁国玩弄得炉火纯青的‘陪臣执国命’的把戏,在我大齐重演一番!”

他彻底撕下了阳虎的伪装,引用鲁人对阳虎的评价:“夫阳虎,有宠于季孙氏,而欲杀之。此乃亲富不亲仁!”他盯着齐景公,眼神灼灼,“主公,您的财富远超季孙氏,齐国的国力远胜鲁国。这富贵与权势,正是阳虎这等‘亲富不亲仁’之徒,梦寐以求、意图倾覆夺取的目标啊!”

最后,他发出振聋发聩的诘问:“鲁国耗时西年,流了无数血,才侥幸除去此獠带来的灾祸。如今,我们齐国却要引狼入室,收留他,重用他?主公,这难道不是自取其祸吗?!”

一番话,如冰水泼面,将齐景公从霸业的迷梦中彻底浇醒。他回想起阳虎在鲁国的种种行径,再对照鲍文子鞭辟入里的分析,顿时冷汗涔涔。

齐景公脸上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后怕的震怒,猛地一拍案几,不再看阳虎一眼,厉声喝道:“来人!将此獠给我拿下,囚禁起来,严加看管!”

帐外甲士轰然应诺,如狼似虎地扑了进来。阳虎面色惨白,嘴唇翕动,似乎还想辩解,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他精心构筑的复仇与复起之梦,在鲍文子老辣的政治洞察力面前,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想借别人的刀报仇,最后却成了别人囚笼里的鸟,黑色的幽默在殿宇里漫开,连檐角的铜铃,都像是在嘲笑他的虚妄,叮铃,叮铃,响个不停。

七月初十,鲁国中都。

暑气渐退,风中己掺入一丝极细微的秋意,中都钱庄内算盘声零星响起,匠人们正悬挂起标有“秋收存贷,利民丰国”的幡旗,钱庄正在准备继春天百日播种后今年最大的项目。

空气里弥漫着新桐油和干燥禾草的气味,一种忙碌而充满期望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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