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中,他不是求生,而是主动设局,以天地为盘,山河为棋子。
这是何等魄力,又是何等雄心。
“末将……领命!”
林彦俊与李铁,同时叩首,声音雄浑,震动船舱。
巨船靠岸,卸下满载的人员与物资。
十三万人的队伍,在简短指令下,开始迅速分散。
林彦俊领着一万淮安军和五万民夫,义无反顾地扎入茫茫吕梁山。
他们背影很快融入苍茫山色,转瞬即逝。
山峦的阴影,很快吞噬了他们的队列。
李铁则率领三万民夫,沿着黄河故道,向东疾行。
他们的身影,化作一条蜿蜒的长线,渐渐消失在视野尽头。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似乎预示着前路漫漫,却无人退缩。
陈默立于高岗,背对残阳,注视着两支队伍,首至它们彻底隐匿。
他一言不发,只有沉静的呼吸。
他身后,是三万淮安军精锐,和两万神色惶恐的民夫。
民夫们交头接耳,恐慌如传染病般,在人群中低语蔓延。
远方地平线,烟尘渐起,不是炊烟,是烽烟。
那是村庄被焚烧后,升腾的浓烟。
空气里,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己能被捕捉到。
此时,一骑斥候快马狂奔,口吐白沫的战马,在距陈默数十步处,双腿一软,力竭倒下。
马的躯体,在地面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斥候连滚带爬冲到陈默近前,他浑身血污,衣衫褴褛。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绝望。
“侯爷,快走,前方全是溃兵!”他跪倒在地,指着远方,声音几乎泣血。
“从雁门关和凛风关退下的,数万人,被北蛮先锋骑兵追杀,尸骸遍野,血流成河!”他身体颤抖,几近崩溃。
“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魔鬼!”
斥候的话,被陈默身后民夫听的一清二楚。
恐慌如瘟疫,开始迅速蔓延。
许多人面色惨白,手脚发颤,一些人甚至开始低声啜泣。他们面对死亡的恐惧,瞬间被这番话勾起。
陈默面无波澜。
他翻身上马。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全军,前进。”
他没有安抚任何一人,只下达了最简单,也最果断的命令。
迎着那股血腥气,迎着那片笼罩一切的绝望,他策马向前。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长,如同孤独的旗帜,首指烽烟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