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迫切跳下了车,一刻不停迈开了脚。
她奔跑在田野小道上。
也不管风吹乱了头发,也不管汗水浸湿了她的鬓发。
衣服乱了,鞋带松了,皮包带从肩膀上滑落了。
她都不管了。
她跑着,用尽全力跑着。
她笑着,用尽全力笑着。
「这些年来我攒了些钱,我准备拿这些钱为我们修建一栋三层带院子的自建楼。我都想好了!满院子种满花花草草,楼顶要有玻璃观景房,还要留下一整间工作室,让你作木!还有还有,我们再养一只大黄狗,我没想好叫什么名字,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它,不让它被别人带走。」
郊野水畔一座孤零零的小木屋是女人的目的地。
她推开了门冲进了院子,用雀跃的声音呼唤着一个名字。
她呼唤着呼唤着,一遍又一遍,声音在四面墙壁间撞来又撞去。
最后消失在一片死寂里。
从始至终都无人回应。
「对了,你给我准备的嫁妆我不能收,你又不是我爹妈,有什么资格给我准备嫁妆啊?不过,那些金饰我就当是你给我的彩礼了。是你给我的彩礼,是你要娶我的彩礼,听到没?」
女人穿梭在村子屋丛之间,手腕上的金镯子随着奔跑叮当作响。
方才的喜色褪了大半,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闯。
突然。
刺耳的鸣笛声由远至近,大路上驶过一辆救护车。
女人奔向那群议论纷纷的村民,拧着眉头在询问着什么。
她顺着村民指向的远方投去视线。
瞬间目色一沉脚下踉跄。
她疯了一样,追着救护车的末影拼命跑去。
「还有,别再因为害怕自己拖累我而总是把我推得远远的。我不是那种必须攀着枝干才能活的牵牛花,我能自己长出强壮有力的枝干,支撑着自己,支撑着你,支撑着我们的家。别对女人有刻板印象,觉得女人就该倚靠男人过活,觉得女人就该找个强大的老公相夫教子娇小依人。女人怎么了?女人就不能赚大钱养家?我比你赚得多我就主外,你呢就主内,给我做饭做辣椒酱,打理院子里的花草,陪大黄狗玩耍。这叫分工合作,城里夫妻很多这种模式的,妻子在外工作赚钱,丈夫照顾家庭带孩子,这很常见!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河边聚满了人。
救护车停在一旁,闪烁着红与蓝交错的光。
将交头接耳的人们脸上照得忽明忽暗。
女人急促的脚步渐渐放缓,垂在身侧的双手死死攥住了衣角。
她的身体似是在发抖,随着脚步靠人群越走越近,而越抖越厉害。
她咬着嘴唇,硬生生拨开一层层人群,直至钻到了最中央——
此时,她定在原地瞪大了双眼,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而下。
「眼睛看不见而已嘛,不是什么大问题。陈挚,我认定你了,我认定了要跟你在一起,我认定了要跟你过下半辈子。」
只见。
一个男人躺在退潮后的泥浆地上。
医生的长衫白得刺眼,正交迭着双手在男人胸膛上狠狠按压。
男人被泥水浸透,面色惨白,紧紧闭着双眼。
像沉沉睡着了一样。
「陈挚。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