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古怪的笑了一下,看向公冶慈,开口问道:
“你知道……赫连央庭本来要拜师的人是谁么?”
公冶慈对此兴趣不大,但多少能猜到麻智古的用意,大概是一个他以为能够让自己动容的故事。
公冶慈好奇的是,麻智古为什么突然想讲故事,不会是以为一个故事就能使自己动摇心神,然后让他找到机会寄生夺舍吧。
这种时候竟然还想这种事情,公冶慈倒是真有些敬佩他的求生意识了。
第69章重生的机会“真是可怜。”
半具身体已经埋入流沙中的少年动了动手指,想要解释,又像是阻止——
但却什么都做不了,唯有听麻智古继续说起过往。
听他将自己愚蠢又可笑的过往,完全剖出,展现给最不想让知道的人知道。
麻智古再次化形,这次是人的形状,或许不想因为太过低矮显得没气势,所以身体格外细长,五官近乎纠结在一起,眼睛弯如鱼钩。
他用细长弯曲的眼睛看着公冶慈,以嘲弄的语气说:
“我听那些蠢货说,你夺舍的这少年是什么真慈道人的弟子——应该就是你的化名吧,他能够通过幻境,应该有你的助力,所以,其实这数十年来,能够真正穿过九道幻境的人,只有赫连央庭他一个而已,你恐怕也想不到,这少年人的天赋,简直是使人嫉恨的绝佳。”
“从来没见过外面世界的傻小子,从那些幻境中,窥见繁华世界,却没有被其迷惑,无比清晰的知晓这些都是虚假的存在,但他却早已经为幻境本身沦陷,就这样抱着一心只想追寻幻境本身的答案——见到了我。”
“并且,还以为我是设下幻境的人呢。”
然后麻智古为这个意外造访的少年人,编造了一个独属于他的故事——被举世皆知的可恶邪修追杀至此,不得不布下九道幻境阻拦对方。
想学如何制造出这样的幻境么,那就拜我为师吧。
为什么传授蛊道而不是幻术么,因为被那个邪修追杀而修为大损,无法施展了。
所以那个邪修,很可恶对吧,憎恶他吧,以他为敌吧,追杀他吧!
可惜,麻智古想象中让徒弟杀真正向往之人的梦想并没实现的机会,因为那个人已经死了,死的轰轰烈烈,人尽皆知,只有他这个被困在荒漠之中的人不知道。
那个时候,赫连央庭是怎么说的呢。
——他早就已经死了,师尊,您老人家就不要恨他了吧。
麻智古对此嗤之以鼻,他才不相信公冶慈会真的死掉,一意孤行的以为这又是公冶慈诈死的恶趣味,倒是从赫连央庭讲述这件事情的微妙语气中,察觉出来无论自己对赫连央庭说过多少次公冶慈的坏话,这个少年人却仍对此人有着天生的偏向。
真是让人嫉恨的向往啊,天道偏向也就算了,为什么连从未见面的少年人,也能这样无缘无故的将心向公冶慈倾斜呢。
明明师尊说过那么多次不允许的话,却还是不听话,记不住,真是让师尊心寒。
麻智古毫不犹豫为赫连央庭下了控制心神的夺魂蛊,日久年深,是做不备之需,若有一天公冶慈出现,自己这个徒弟想要倒戈时,那自己就能轻而易举的将他夺舍。
结果也确实是为麻智古利用了。
这可不怪做师尊的心狠手辣,都是赫连央庭自己的错,他不该识人不清,拜错师尊,更不该在麻智古面前提起那个咒术超绝的人,以那种欣羡向往的语气——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有再挽回的可能。
只是,这样的故事,身为当事人之一,听说有一个天才少年因为自己而陨落,是否也会有那么一丝的遗憾与不舍?
换做其他人,大概是有的,可惜听他讲述的人是公冶慈。
听完他讲的这个故事后,公冶慈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神色变化,声音毫无任何的波澜:
“人世间无时无刻不在发生错过的故事,赫连央庭也没任何不同,想用未知的遗憾,来使我失神,再来企图直接夺舍我么,这个办法可是行不通的。”
听完他这样平静的回答后,地上的人手指也不再动了,微弱的心脉也不在起伏,似乎魂归阎罗。
就是这样啊。
认错了师尊,陪葬了一生,不过是这样简单的故事。
仿佛已经彻底死心,可为什么……已经停止跳动的心,犹然觉得不甘?
***
公冶慈没因为麻智古的故事而失神,反倒是麻智古因为他的反应而长久沉默,然后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嗤笑。
“果然,你这种无情的人,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少年人的遗憾失态。”
公冶慈却是含笑看向他,反问道:
“难道不是你将他的一生摧毁掉的么,为何要将这种罪责推脱我的身上?好似我的过错一样,我没为此痛心,但你似乎为此伤神了,麻智古,承认自己对这个被你利用殆尽,还无怨无悔的徒弟动了真心,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不会有人讲你恶人失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