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样吃也不错,这家的肠粉皮非常细腻,米香味儿很浓厚,卷着蛋皮和虾仁,落在胃里沉下去,身上那点儿寒意也散了。
迟柏意灌了自己一肚子咖啡,抬眼问:“早班还上不上,要不请个假?”
“请不了,昨天就请了,今天算旷工。你呢,上吗?”
“得上,我最近这个月都不好请假。”
两个眼睛都有点不太想睁开的人面对面同情了对方一阵,一起撑着桌子起身去付钱。
迟柏意还在垂死挣扎:
“那是这样,你跟我先回家一趟,洗个澡,然后咱们……”
“一块儿上班?”
“……一块儿上班。”迟柏意终于痛苦地说完了,“我去开车——算了疲劳驾驶,打车吧。”
打车也不容易。
六大院在的这个犄角旮旯,胡同钻出去个蜜蜂都分不出东南西北。
最离谱的是这个南门它叫北门,北门叫东门……
这些个精神病院的天门在电话里彻底绕昏了迟柏意通宵搅拌的脑袋,令她嘴瓢了又瓢,最终还是陈运伸手拿过手机道:
“不用了,我们坐公交吧。”
公交几站路来着?
“十二站到医院。”陈运把这个困的神志不清的人带上站台,让她坐下,自己站着叫她靠,然后忽然想起好像漏了个人:
“钱琼姐呢?”
“我叫她回去了。”
迟柏意搂着身边的腰,头困困地埋在她肚子上面,声音含混不清:
“她待那儿老周不自在。”
“周大夫也被钱琼姐熏到了?”
“周大夫不想看见你钱琼姐那张前任脸。”
说完,迟柏意抬头眯着眼睛瞅瞅,陈运脸色很平静,正一下一下用手指梳理着她那头乱发,眼神也很专注。
“你猜到了?”
“没有啊。”陈运说。
陈运笑着轻轻拨了一下她耳垂上的黑色石头,看它前后晃起来:
“我在等你说啊。”
迟柏意就满意地坐直一点,这一回把脸和鼻子一起直接埋进了她怀里——
哎,香!
“想不想知道她俩怎么在一起的?”
陈运不想知道,不过还是点头:
“想。”
“那时候呢,我,你钱琼姐,老周都是初高中同学,就在我们老家北城……”
太阳和进入肚子中的食物开始一起发力,身上暖融融的,她们就这么一站一坐依靠在彼此的香味中。
迟柏意感受着风穿过指缝与耳畔,在自己身上停留、旋转,俄而消失不见。
风是握不住的,就像那时照在书桌上的晨光一样,轻轻一碰就碎成一地。
声音和气味却能够。
老家的寒气带着冰雪消融的味道再度跃过时光飞渡而来。
迟柏意听见自己的嗓音从活泼嘹亮变得柔雅温润,那只手轻轻抚弄她头发,另一只搂着她的背。
手的主人不喜欢听故事,也不爱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