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应该就是“没有人来领养过你”什么的了吧。
但对方又是没有说话,只是怔怔地仰了一下头,眼神很飘忽的样子顿在上方。
陈运就知道自己可能又把话题给聊断了。
每到这时候她就特别想回到数年前,在别人说“你这么说话很噎人知道吗,得改”的档口,把那个不屑冷笑着的自己一把攮回来,抽两巴掌,再鞠躬。说:没问题,我改,我一定改!
而不是现在要面对着陈然的内疚抱歉心疼等种种复杂的表情和眼神。
好在,这种时候也往往不会持续太久。
“所以是……出来就工作了?”
“出来就工作了。”陈运犹豫了一下,道。
“那一定累得很。”对方好像没有发现她犹豫的这一秒,很顺畅地接下去继续说着,“上回见你感觉你就累,身上也没什么肉,平时喜欢吃什么?”
陈运在肉和饭中选择结束,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不累。都行,我不挑。”
“那喜欢干什么,有什么爱好?”
“工作。”
……
“我的爱好是工作。”
这个答案可能依旧不在有效对话范围内,反正至少有那么半分钟,对方都没出声。
陈运就坐在对面,看见她张了一下嘴,又合上。
接下来的时间俩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对望。
陈运从如坐针毡到如坐云雾再到心如止水。
细品味这个感受,约等同当初等期中成绩单。一开始还特别害怕,特别紧张和焦虑,等得久了,反而什么想法都没了。
就还是淡淡的。
什么自我安慰自我谴责都是空的。
她现在就觉得自己是挺空。
陈然在对面有些发颤的手,蹭了一下眼角的动作,还有低下头深呼吸调整状态的准备……落在眼里一帧一帧带着卡顿放送过去——
观看者和被观看者吗?
不知道。
如果是观看者的话,那不应该是这个第三视角。
俗称上帝视角。
再俗称看乐子。
陈运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这个看乐子的心情,更何况如果是乐子,那乐子中她本人还占二分之一。
然而事实如此。
陈然的一举一动,她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好像约定俗成的那样在上演——
终于见面,彼此小心翼翼又满怀期待地落座,极力避免肢体接触又控制不住地靠近,问与答,互相了解和试探:
“做过对比采样吗?”
“做过。”
“那你身上有什么疤,或者痣?”
“你一直都在西陵吗?那你女儿有什么毛病吗?”
就连那些了解试探中的每一分尴尬都恰到好处。
恰到好处到了她有点替所有人都开始难受的地步。
直到……
被观看者微微低了低头,再抬起脸时带上了一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