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你还是赢了,你能毫不亏心地说,我没有给你们增加任何难题?”她忍住并非感伤,而是感动、兴奋、愤怒和其他复杂情绪引发的泪水,“若因我,让长兴侯、戚将军、秦侍郎、刘侍郎……这么多人的其中一个出事,将来,我又怎么能安心站在你身边,面对他们?”
难道,她能安心做一个怯懦无功,甚至苟且有过的……皇后?
一日功成,贵妃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无可置疑的太后。她呢?
况且,她不能安心看着自己的爱人因她再多一份风险。
“……赵昱。”
无礼地,她直呼楚王的名字,却请求他:“让我去。”
“别让我一个人当叛徒。”她说,“就算是为了我……让我去。”
“我江青雀,不做苟且偷安的人。”她说。
她是江青雀。
不是楚王没能护住,悔恨至今的那个女子。
不是姜颂宁-
“好。”
泪水终究模糊了眼前。
可清晰地,她听见楚王说。
“好。”
“我们一起。一起去。”-
“楚王,当是要在年前离京了。”
东宫的集会,似笼罩着一层愁云惨雾。裴永尚和李果隐蔽前来与会,又分别提前离去之后,却没有人的表情,是坚信他们能得胜利的笃定。
“陛下此时调走楚王,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忐忑地商讨着,“难道是知道了什么……要调离楚王,才好……”
“那也未必!”有人观点相反,“若陛下真已知道我等的谋算,
更该把楚王留在身边才是!”
楚王武功冠绝天下。不提排兵布阵御敌于外,便是他一人之武功,便能胜过精兵千百。东宫实是没有直接刺杀他成功的把握,才冒险决定在礼部下毒。谁知那样万无一失的毒药,也竟被他发觉。
若不能直接命上万将士强攻捉拿,楚王实已无懈可击。
皇帝若信楚王,楚王便是最好的护卫。
众人争论不休。亦有人疑心,宋家无人在此,不知裴永尚的忠心是否靠得住。
“不论如何,箭在弦上,不能不发了。”
太子起身,一锤定音。
“用人不疑,不必再互相猜忌。”
他环视身边的臣属,人生第一次,有了一种轻快的、放松的、一切尽在眼前的畅快感。
“与其继续悬心吊胆,惶恐等孤被废,牵涉你等……不如就在今次,随孤放手一搏!”
众臣各相对视,纷纷起身下拜。
“臣等,誓死追随殿下!”-
这一夜,太子宿在赵良娣殿中。
“这是阿娘给我的机会。”云雨过后,他在爱妾耳边呢喃,“只要功成,我就不必再被关在这东宫里,读书、纳妾、生孩子……像猪狗一般活着了。”
望着满绣“喜上眉梢”的床帐,赵良娣喘息许久,才回过头,看着太子,轻轻笑了笑。
“妾身,愿殿下武运昌盛。”
她真心地说。
“盼殿下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景和二十九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清晨,楚王离京。
青雀乘车,送他到城外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