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原本低着头,听了这话,猛地抬头看向苏蕴宜,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有些过激了,讪笑一声,同魏桓说:“皇兄既在休养,我们怕是不便打搅。”
“既然来了宫里,前去拜见陛下也是为人臣子的本分,若陛下不便接见,我们在式乾殿外磕个头便是。”所幸魏桓似乎并未察觉昭华的异样,牵着她的手在位置上坐下。
一个侍婢打扮的女子跟在两人身后殷勤侍奉,替魏桓理好衣摆,又去帮昭华捋了捋广袖。
盯了她一会儿,苏蕴宜忽觉眼熟,“这一位是……”
那女子连忙跪地行礼,“拜见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潘灵儿。”
说完,她抬起头来,印象中明艳照人,如狐狸般妩媚的女人,此刻唇色苍白,神情恹恹,眉眼间满是憔悴。
“潘氏?你怎的跟了来?”还打扮得如同侍女一般。
昭华尚未开口,魏桓便说:“潘氏是我的妾室,便是昭华的奴婢,侍奉主母是应当的。”
昭华牵动了下嘴角,“正是这个理儿,潘氏侍奉得宜,小妹这才带她进宫一同前来。”
他们说话间,潘灵儿始终垂头跪在原地,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苏蕴宜也不纠结于此,抬手命宫人传菜,十几道珍馐接连端上几案,苏蕴宜举盏向昭华敬酒,“昭华,论公,你我份为君臣,论私,你我却是姑嫂,今日是你的生辰,做嫂嫂的敬你一杯。”
待昭华起身饮了酒,苏蕴宜又转向魏桓,“魏太傅,本宫也敬你一杯。”
魏桓起身,以袖遮掩,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眼见他喝下了酒,苏蕴宜心头稍定,拍手传舞姬入内。
丝竹声起,舞姬翩跹。昭华暗暗攥了攥拳头,扬起一个笑,“夫君,看在我过生辰的份上,也吃我一盏酒吧。”
说着,她亲自斟了盏酒,奉至魏桓面前。
暮日西悬,倒映酒中,将乳白的酒水染上橙红。魏桓静静地盯了那盏酒一会儿,目光缓慢挪至昭华的脸。
“怎么了?”昭华强撑着笑脸。
魏桓也笑起来,他说:“昭华,纵使不过生辰,你的酒我也会吃。”
他接过了昭华手中的酒盏。
昭华眼见酒盏离魏桓的嘴唇越来越近,不由屏气凝神,然而下一瞬,那酒盏悬停半空,魏桓轻轻“咦”了一声。
昭华的心跳也随之停顿。
只见魏桓剑眉紧皱,冷冽目光直勾勾盯着一名舞姬的腰侧,“你腰上别的是什么?”
那被点到的舞姬蓦地一怔,尚未来得及作出反应,魏桓手中的酒盏已经掷出,直直正中舞姬腰间。惨叫声响起,那舞姬如遭重击般整个人侧扑倒地,“当啷”一声,一个窄长的物件自她腰间滑落。
那是一柄短刀。
“有刺客!”魏桓“腾”地起身,一脚踹飞面前的几案。
其余舞姬们立即闪身避开,彼此对视一眼,竟纷纷从腰间抽出短刀,向魏桓攻去。
“保护皇后!”
倚桐一声厉喝,
庭中一众宫人立即团团护持在苏蕴宜身前,而她面色凝重,透过人群的缝隙目不转睛地盯着魏桓。
为了今天这一刻,她精心准备多日。酒水是掺了迷药的,舞姬也是仔细挑选出来的,甚至为了不引魏桓起疑,她连侍卫和宦官都没有安排在侧,眼下这庭中,只有魏桓和一群女人而已。
然而就是这群女人,却扬起锋刃,将要取走他的性命。
舞姬们都是练家子,银光翻飞间,刀刀直逼魏桓要害。但他终究是尸山血海里厮杀出来的武将,面对数人围攻也始终镇定自若,不落下风,几度避开致命杀招不说,还瞅准时机一脚蹬飞了一个舞姬,顺势夺走她手里的短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