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点头:“地脉干涸,井水成赤色,百姓喝一口便呕血。官府说是龙神发怒,要献祭童男童女。”
苏萤咬牙:“又是这套!”
“所以我们得赶在他们动手前到达。”老者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可动摇的力量。
就在此时,前方沙丘突然塌陷,露出一口古井。井口布满青苔,隐约可见下方幽深通道。更奇异的是,井沿刻着一行小字:**“此处通鸣心堂旧址。”**
两人对视一眼,毫不犹豫下井。
井道曲折向下,越走越暖,空气中有淡淡药香。约莫半个时辰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座地下城池,石壁上镶嵌着无数琉璃灯,灯光连绵如河,照见四壁密密麻麻的手印。
每一个手印旁都刻着名字和一句话:
>“我捐出十年寿命,换妻子一线生机。”
>
>“我本欲跳崖,但有人递来一碗粥,我现在帮别人煮。”
>
>“我不识字,但我记得那个吹笛的人。”
正中央,立着一座石台,台上放着一面铜镜。镜面蒙尘,却隐隐泛出绿光。
苏萤伸手欲擦,却被老者拦住。
“别碰。”他说,“这是‘照心镜’,触之即现一生最大悔恨。许多修士试过,出来时疯癫者十之七八。”
话音未落,镜面忽然自行拂净,映出的却不是他们的脸,而是林小满的身影??年轻的她站在战场边缘,手中柳笛断裂,眼神空寂如渊。
画面流转,只见她蹲下身,从怀中取出一颗种子,埋入焦土,轻声道:“你若不愿醒,我便替你活下去。”
随即,她仰头望天,吹响残笛。笛声凄厉,却穿透云层,引动九星微光垂落,洒在十万将士额前。
那一刻,整座地下城的灯同时闪烁,仿佛回应着那段早已湮没的记忆。
“原来……她才是第一个真正接过灯的人。”苏萤喃喃。
老者久久不语,终是长叹:“我们以为自己在追寻季忧,其实我们一直在追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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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昆仑湖底,九星倒影再度动荡。
守护灵自湖心升起,凝望着水面映出的万千景象:有人在废墟中重建学堂,有人在雪山上背负病童行走七日,有修士舍弃飞升机会,只为守护一方村落四季平安……
“他们不再等你了。”守护灵轻声道。
湖面涟漪扩散,季忧的虚影缓缓浮现,依旧穿着粗布衣衫,草帽遮面。
“很好。”他说,“等待是最温柔的枷锁。”
“那你还有什么执念未了?”
季忧沉默片刻,抬手轻点湖心,九星随之旋转,拼出一幅新的图景??
那是百年后的世界:高楼林立,铁鸟穿云,人们手持方寸光屏,奔走于钢铁森林。然而就在最繁华的都市中心,一座公园里,一棵巨大的槐树巍然耸立,树下常年坐着一位盲眼老人,每日黄昏准时吹起柳笛。
孩子们围坐四周,听他讲述“柳先生”的故事。有人不信,说那是封建迷信;有人嗤笑,称其为精神鸦片。可每当夜深人静,总有疲惫的上班族停下脚步,默默坐在树根上,听着笛声流泪。
更有甚者,悄悄在树洞里留下纸条:
>“今天我帮同事挡了领导责骂,第一次觉得活着有点意义。”
>
>“我把辞职信撕了,决定去山区支教。谢谢你小时候给我读的那个故事。”
>
>“妈妈走了,但我梦见她哼着那首曲子。我想,她一定去了温暖的地方。”
季忧看着这一切,嘴角终于浮起一丝笑意。
“执念并非未了,”他说,“而是转移了。”
“过去是我守着他们,现在是他们守着彼此。这才是真正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