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武惠先扫了一眼堂下仍在跪拜的乡老,语气平静,“这些人,似乎并非‘无知百姓’吧?”
源复一时语塞。
张岱忽然开口:“裴公,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汴州本地士族,其中几位还是当年立碑之人。他们说,自从源使君主政以来,州政日衰,民生凋敝,昔日善政,如今已成空谈。”
武惠先微微颔首:“如此说来,他们倒是有理。”
源复脸色一沉:“裴使君,州府政务繁杂,难免有些许疏漏,还望使君明察。”
“明察?”武惠先冷笑一声,“本官正是为此而来。”
他转身看向堂下跪着的乡老,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若有冤屈,尽管直言,本官定当秉公处理。”
话音刚落,人群中顿时响起哭喊声:“大人救我等性命啊!”“州府税赋重如山,小民实在活不下去了!”“求使君为我儿做主,他只是多带了几匹布,就被关进了州狱!”
武惠先静静听着,脸上毫无表情。
半晌,他才缓缓道:“源使君,你可知这些百姓为何会在此跪拜请愿?”
源复额头渗汗:“下官……下官并不知情。”
“不知情?”武惠先冷冷一笑,“那你是否知晓,你设立的税卡,已让汴州商旅断绝,府库收入锐减?你是否知晓,你的属下借机勒索,逼得百姓卖儿鬻女?”
“这……”源复一时语塞。
“你身为刺史,治理一方,竟不顾百姓死活,只图一己私利!”武惠先声音陡然提高,“你还有何话说?!”
源复猛然跪地,连连叩首:“下官知罪!下官知罪!”
武惠先冷冷地看着他,沉默片刻,才缓缓道:“罢了,此事暂且记下。接下来几日,我会亲自巡视州境,查访民情。届时,再作定夺。”
说罢,他转身离去,留下源复一人跪在堂上,面色惨白,浑身发抖。
……
夜深人静,州府后院,源复独坐房中,手中握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密信。
信中写道:“大人速离汴州,朝廷已下令彻查,武惠先手握密诏,恐将对你不利。若再迟疑,恐难脱身。”
源复看完信,双手颤抖,眼中满是恐惧。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投无路了。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回头,只见一名黑衣人悄然潜入,低声说道:“大人,时候到了,该走了。”
源复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
他最后看了一眼陪伴自己多年的书案,转身披上斗篷,悄悄打开后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而此时,州府外,武惠先正坐在驿馆书房中,提笔写下一道奏章:
“臣武惠先谨奏:汴州刺史源复,贪墨横征,设卡盘剥,致民怨沸腾,恳请圣裁。”
写罢,他轻轻放下笔,望向窗外夜色,喃喃道:“这一局,终于要收网了。”
……
天边泛起鱼肚白,汴州城在晨曦中苏醒。
新的一天,开始了。
州府后院,源复独坐书房,手中紧握着一封尚未拆封的密信。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额角细密的汗珠与眼底深沉的焦虑。
窗外夜色沉沉,唯有几声犬吠打破寂静。他终于下定决心,缓缓拆开信封,抽出其中薄薄一页纸,目光扫过字里行间,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大人。”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一名亲信幕僚悄然入内,“武使君已下令彻查汴州税政,张岱昨日亲自前往州狱提审那名商队头领,据说……那人招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