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蘅有点心虚地退了一步,但很快就振作了起来:这个主意是丁凤声给她出的,沈宗芳要怪就怪他自己御下不严吧!
她找丁凤声来就是为了问他董先生这事可有解决的办法。
当时她以为丁凤声告诉她这些,是为了让她知道沈宗芳的为难之处,和他同仇敌忾——自然丁凤声是有这样的打算。
但听了容梦溪的话,明蘅忽然领会到丁凤声其实还有一层言外之意,就是他那句“和王妃不无关系”。
董先生的事她是真正的参与者,甚至可以说只有她和沈宗芳才是最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的。
丁凤声把那块令牌递给她说:“这件事根本不难解决,只不过是看谁去做、做不做罢了。许家无非就是赌我们不能让那个一击即中的人来面对这件事,王妃觉得如何呢?”
明蘅知道,他不是在问她“你敢和许家打这个擂台么”,而是在问她“你敢承受和许家打这个擂台的后果么”。
而她此刻站在这里,就是她的答案。
她无声地走到沈宗芳身前,看着张豫坚定的继续说了下去:“我自然有证据。我错手杀了这董先生,本就是因为他们几个大黎人妄图加害我。我身上有大黎暗器阎罗刺留下的伤口,状如梅花,一见便知。”
沈宗芳低喝了一声:“明三娘!”
张豫可不管他要说什么,对明蘅道:“那就得罪王妃了,请到后堂一验。”
说着就让衙役找个婆子来。
沈宗芳难得没了笑意,勃然大怒道:“张豫,你敢?!”
明蘅拉了拉他的袖子:“王爷,这可不是前功尽弃的时候。再说我话已经说出去了,验不验都来不及了。”
他们都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沈宗芳简直磨碎了牙,恶狠狠道:“让你那两个丫头陪着进去,刑部找来的婆子只能远远看着!”
张豫知道让七王妃在后堂露出伤口,已经是十足的冒犯了,沈宗芳只是这样交待两句更是算得上大大的“退让”二字,自然不与他们争辩。
不多时衙役找来的浆洗婆子禀告道:“王妃娘娘肩上确实有个梅花样的伤口,瞧着是新长的疤痕。”
蠢蠢欲动的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有人低声道:“那大黎贼人不仅想祸乱我们大景,还想对王妃娘娘下毒手,王妃娘娘分明是为国除害!”
“是啊,娘娘千金之躯,如今倒要抛头露面自揭伤口,娘娘何辜啊。”
“王妃娘娘本来就是好人,我还记得她前头带着那个小丫头来帮她们伸冤……”
一时百姓们议论纷纷,都为明蘅抱屈起来。
沈宗芳冷眼扫过去,果然在人群里见到了韩长生。他咬牙切齿暗道回去非得收拾收拾他和丁凤声这几个家伙,竟是替他做起主来了!
张豫虽仍是疑心明蘅是不是凭借一些舞刀弄枪的爱好就能在董先生手上逃脱,奈何这件事死无对证,而她的一番说辞确实有理有据,张豫只得姑且认下。
明蘅身为王妃本就不是刑部一家审得的,又兼那董先生身份可疑、行为诡异,张豫自然不能再对明蘅有什么判罚,只说了此事还得上报朝廷,就让沈宗芳把明蘅带了回去。
……但明蘅觉得先让她在宗人府里待几天,等沈宗芳消了气再回去也不是不成。
沈宗芳一进书房,转身就对着丁凤声和韩长生怒喝道:“跪下!”
丁凤声也不矜持,“扑通”一声跪得比韩长生还要干脆。
明蘅心里暗骂此人毫无风骨,读书人应该是这样的么!一边悄悄把自己往阴影里挪。
这就显得韩长生有些过分有骨气了。他挠了挠头,诚挚的对沈宗芳说:“王爷,这毕竟是您让我听王妃的命令行事……”
沈宗芳对所有人怒目而视:“轻重缓急分不清么?这是可以自行其是的事么?!”
丁凤声道:“这事要是禀明王爷,您也不会同意。”
“我不同意是让你们别干,不是让你们背着我干!”沈宗芳“啪”地一个杯子摔在了丁凤声身边,“反了天了!”
丁凤声嫌弃的从那摊水渍旁膝行了几步,面色如常道:“依我愚见,这就是当务之急了。许家先是被容小姐打乱了阵脚,又被王妃破了阵眼,只需要王爷再推波助澜一把,他们这一计就是竹篮打水。”
“王爷要罚,我认罚便是。但王爷可不能说我分不清轻重缓急。”
沈宗芳气得七情上脸:“我看你真是一点儿不知道什么叫轻重缓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