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着头,轻轻抽气,试图平复些泪意,抬手还没擦泪,忽地,一件大衣就罩了上来,还有熟悉的微微愠怒的声音——
“你去哪儿了??找个澡堂子把自己找丢了吗??”
呵,这种话谁都会讲,可做生意怎么能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呢?
愚蠢!愚蠢!!
柳烬冷哼一声,关上院门,背对着院门盘腿坐下,揪过一旁从砖缝里顽强生长的草,随意蹂躏,指尖一掐就去了它的尖顶,只剩些汁水留在指腹,她随意一揉,又抹去了汁水的痕迹,只剩自己的咬牙切齿——
“我的路子经过了五六年的验证了,你凭什么质疑我?嗯?你个连约称都是现学的家伙,你有什么经验?你还在这儿振振有词上了,你还敢躲开我了……”
她揪着草烬,余光瞥见一个塑料袋,是她买给唐砚青的衣服。
今晚光顾着争论,她把这东西忘了。
那等洗完澡穿什么??穿她那些好几天的脏衣服?
柳烬盯着那个塑料袋,良久,下意识地咬上了下唇,思忖良久……
“呵呵,我就不管你了,你这么有主意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啊!”
少女起身,走过去提起塑料袋,又随脚踹飞了一块儿石头,也不看那东西哪儿去了,头也不回地进了屋。
反正最近的澡堂子拐个弯就到了,穿着脏的回来,也没什么的。
活该!
她说什么,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她甚至有点害怕要说点什么。
唐砚青奇异地沉默着,自己都不知道在等什么。说不清到底是长是短的沉默时间,柳烬又问:“是最近票房舆论的事儿吗?”
唐砚青抿抿唇,听见自己传到声筒的呼吸声。
“如果你在意这个的话,我之后盯着处理一下,不会有影响的,不太在意的话就放一放,让工作室谭经纪处理就行。”柳烬说,“最近我这边事儿比较多,两可之间的事儿就先没唐及到。”
唐砚青抓着手机,目光落在面前电视幕墙上。
还是重复之前的问题,她换了一个说辞:“这么忙吗?”
停顿了一会儿,柳烬语气未变。她的语调还是不辨喜怒的、有些轻飘飘,就像她惯常的那样:“你想让我怎么回答呢?”
唐砚青笑了一下,她都有点惊讶自己此时还荒谬地感觉出一点好笑。她说:“你都不肯哄骗一下我吗?”
“上次你问我为什么要说破,我忘了回答。”柳烬说,“我没法对房间里的大象视而不见。”
唐砚青问:“所以‘大象’是什么?”
柳烬沉默不过一瞬:“是……”
“算了。”
“什么?”
“我说算了。”唐砚青重复她方才匆忙突兀的打断,“当我没问吧。”
柳烬对唐砚青“随你便”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她此时偏偏不肯罢休,应声问:“你要避而不谈到什么时候?”
又来了。唐砚青几乎要被她问得窒息:“重要吗?”
“我说了我没法视而不见。”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一直不肯联系吗?”
“是。”
“三十多岁了。”唐砚青说,“我以为已经不会再像十几二十岁那样什么都要个明白。”
这句话说出口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猛烈的心跳。如果这时候有人告诉唐砚青,食草动物偶尔会有某种心悸的预感,她一定会相信。
通话那头的柳烬忽而笑了,极短促的一下,像猝然咽回去的叹气。
“唯独有些事就是不行。”她说,“因为我知道它为什么开始。”
唐砚青想起谭俊明提起风露公关的为难,接着又想起前几次两人之间已经处理掉的范梓的、孔康安的、卡米拉的绯闻或者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切她一次又一次被动等着柳烬或者柳烬的人替她处理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