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云川知道他去京影是准备进组拍戏,也隐约知道他和男朋友分手了,所以这段时间经常会联系他,像是友情重燃。
柯云川是一个很好的人,他们曾经也是相处得不错的好朋友。
但兰又嘉还是躲开了这段时日里对方主动伸出的手。
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他不喜欢重来。
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
如今的朋友孟扬,在那天兰又嘉拿着伞离开寝室之后,就发来了消息,问他要去哪里。
后面陆续又发来好几条消息,都是关心他的去向。
最后一条是在前天晚上:老师跟我说了,你没事就好,那你在外面先忙,有什么事随时喊我。
兰又嘉想跟他说谢谢,让他担心了,想说自己已经在回学校的路上。
可颤抖的指尖落在屏幕键盘上,怎么也没办法将这个简短的句子准确打完。
太疼了。
癌症真的太疼了。
晨间一度偃旗息鼓的癌痛,在吃过早餐离开酒店后卷土重来,比先前那股把他从睡梦中惊醒的疼痛更加剧烈。
身体好像被无数把刀子捅刺撕裂,连意识也变得散乱。
兰又嘉只能盯着屏幕右上角流逝得异常缓慢的时间,祈盼着五分钟快点走完。
他想立刻回到学校。
止痛药就在床上。
幸运的是,热心司机实际用去的时间,比五分钟更少。
兰又嘉道了谢,跌跌撞撞地下了车,越过人群,脚步踉跄地往学校里跑,顾不上任何人的目光。
直到攥在掌心的手机震动起来,响起一道清脆的来电铃声。
兰又嘉不想理会的。
可是这道声音异常执着,不止不休地刺痛着耳膜,搅得在身体里作祟的疼痛愈发混乱。
他只好低头看去。
有些涣散的目光,在看到来电人姓名的那一刻,被浓浓的惊诧覆盖。
兰又嘉接起了这个出人意料的来电,茫然地开口。
“……梁助?”
京珠电影学院,男生宿舍。
清晨的走廊上,常有学生来来往往,弥漫着日常活动的噪音。
孟扬拿着毛巾和刷牙杯从公共盥洗室里出来,问身旁的室友:“你说他不会是嫌我烦了吧?怎么两天了都没搭理过我一次。”
“不至于。”室友安慰他,“人也没回我消息。”
孟扬:“哦,那可能是我们俩都挺烦的。”
室友:“……”
孟扬叹了口气,在自己的寝室外停下脚步,拧开门把手。
“唉,你说嘉嘉到底去哪了,怎么音讯全无,要不是老师特意来跟我说过,我都要报警了——”
话音未落,他刚好瞥见寝室里那道熟悉的单薄身影,顿时惊呼出声:“——嘉嘉!你回来了?”
一如那个通宵后雨停的早晨,孟扬看见兰又嘉坐在床边,脸色一片惨白,像缕伶仃凄怆的游魂。
他好像刚刚咽下什么东西,发颤的手指重重抚过胸口,呼吸紊乱急促。
天花板上的顶灯亮着,照亮了他身旁掉落在被子里的一缕灰银。
是盛着药片的铝箔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