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死个人,这决断她短时间内是真的做不出。
既不想壮士断腕,又觉得难度好大——的确越有难度越有挑战的兴奋感,但是那可是能够催生出风之翼诞生级别的高山诶。
南红怀着些许竞争落败的不甘心,些许对于那些曾经塑造出了瑟雷恩这样一个人的种种的敬佩甚至是敬畏——闭上眼睛,靠在了软垫上。
是的。
南氏矿行中的这几位大管家们从来都体贴到了细致入微的程度,如果被提溜出来,扔进一些漫画里头,估计也能够做到和管家侠一样的程度。
如果是带着神之眼过去的话,那么想必甚至在战斗力上还能超越管家侠——管家侠可以解决豺狼虎豹,但是管家侠用不了元素力,而提瓦特人,至少是愚人众先遣队们,都拥有着枪械之类的科技造物。
所以,这群人在给南红补充补给的时候,甚至考虑到了大小姐从小娇生惯养着长大,哪怕倒也没有多么娇惯,但是最惨也就是睡在马车上之类的地方,哪有躺在睡袋里、朝着旁边的石壁上一靠的?
至少也得是最上等的软垫,凝光小姐都会在自己群玉阁的卧榻上安放的那种级别的软垫。
不得不说,这种垫子卖得贵而且还特别有价无市是有原因的:它睡起来的感觉真的很好,南红的睡眠质量因此提升了不少,她只朦胧着眼睛朝着瑟雷恩的方向看了没几眼——眼瞅着对方靠坐在岩壁上,应该是没有睡着——而后,她就先梦入黑甜了。
而直到此时,她身旁的、顶着青年外表的形象,却绝不会将自己视作青年的人,这才终于缓慢地、像是夕阳逐渐一点点地探照进室内,将金色和红色的细小颗粒铺涂在墙壁上那样似的,把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除了在倒悬的城市那儿,在被黑蛇骑士“指引着”,看到那块日记形式的石牌的时候。
在阅读那块石牌的时候,除了他心中格外笃定最后的那些词语当中绝对有一个是“地脉”的意思之外,他还感觉到一种很大、很强烈但是不知如何落到实处的情感。
硬要说的话……像是不舍,却又一定要说告别,所以从胸腔里面把心脏也给一起挖出来了的滋味,强烈的冲动被更强大的理性克制,仿佛一个人明明落入了深海却按捺下了全部挣扎的动作,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海水怎样进入自己的鼻腔、淹没喉管内外,充斥五脏六腑,清醒地迎来痛苦的死亡。
他完全不知道这种感情是因何而起、为何而生,此时又是因为什么特殊的关键词而出现在他身边——但是,他至少能够确定一件事:
石牌和那抑制了诅咒的泉水,大概都在这股感情的出现这件事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而他邀请来同行的人,在这件事上则完全地置身事外。
确认了这一点之后,那原本对于他来说作用不那么强的泉水一时间变得更具诱惑力了些——他差一点,就真的想要伸手去触碰那些泉水,甚至于留下来,让这些泉水把自己身上的诅咒多洗去一部分,让他能够回忆起更多。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他本不会有那么几次险些无法挡住这些泉水带来的诱惑。
那装着泉水的水囊此时被放在了他的身边,水囊封装得很好,那螺旋纹路的瓶口也是需要一定的力气才能拧开的东西。
它是如此的密封,以至于在这样的密封条件之下,它此时正在似有若无地向着外头释放出的力量就显得有些像是深渊的呓语了。
深渊,或者是那些被深渊诱惑了的罪人……在坎瑞亚灾变的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对于过去的认识,都是一点一点在后来的岁月中,逐渐从丑角以及其他人的口中慢慢还原的。
做为没有直面深渊诱惑的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评价那些曾经给坎瑞亚带来了一时繁荣的人——也包括给了他这颗能够容纳进那么多无辜灵魂的心脏的莱茵多特。
或许,如果是在那种情况下,他也会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不过,至少在当前,他还能够扛得住这瓶泉水对于他欲望的拨动。
瑟雷恩也闭上了眼睛。
他打算再好好想想那封触动了自己灵魂和心脏的信件,想想什么才是真正的导致了这一情况的变量……
*
南红醒来的时候,她并不知道现在是几时几分——钟表这种精密的仪器一旦下到层岩巨渊里头来就没用了,各种各样具备不同力量的矿石可以把最昂贵的表变成无用的、只会乱走或者是只会安静地躺着不动的指针。
当年在地面矿区采矿的时候呢,矿工们基本上都是使用日晷这种最为原始古老但是好用的
但是瑟雷恩升起了火。
火焰不大,但是很温暖,最上面是架着的锅子,里面煮了一点很野外很方便的东西。
南红这一觉睡得很好,主要是那送到了手边来的床垫足够好,她没有半点委屈了自己的感觉,而且因为之前的行程对于她来说已经足够累了,所以睡眠质量又好又沉的,这会儿精神恢复得可以说是相当好了。
“瑟雷恩先生呢?您休息得如何了?”
“很不错。”瑟雷恩回以一个礼貌的微笑——这只是客套而已,所以南红很快低下头开始在那些物资里面翻找起水果来。
她自然观察不到、也不会想到,其实此时在她的对面,朝着篝火里面添入新的木柴的人,方才那个看着非常正常的笑容,实际只是装出来让询问这个问题的人能够安心而已。
毕竟,过着正常生活的人,谁会想到同样是凡人出身的另一个人,会彻底没有了睡眠的习惯呢?
生而为人,是不可能没有睡觉这个习惯的。
但是瑟雷恩确实不睡觉——心脏里头的那些灵魂做为沉重的负载,甚至从“痛苦”的衡量指标上已经超过了不死诅咒本身,这些东西让他在五百年前便已经变成了难以安眠的样子。
后来……
后来就逐渐习惯了,瑟雷恩自己对于这些的评价是:其实也不算什么。
泉水是他头一次感觉到诅咒的削弱:多托雷给予他的,是一种从磨损的层面上去否定一些时间给予他的东西,从而让他展现出当年的模样来,磨损和天理施加在他们坎瑞亚人身上的诅咒,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他在减缓了之后的痛苦中感觉到些许放松,从身到心的,所以在生起火来之后,在火焰的温暖之中出神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