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恼怒地抓住了自己炸毛的尾巴。
眼眶中潮湿的热气被凝固成霜,他薄冰下的兽瞳死死钉在了已经熟睡的向导身上。
她睡得很安然松弛,披散的银发随意的搭在肩头,面孔圣洁如神女临凡,连眼睫投下的晦暗都浅淡得像干净皎洁的月影。
拉尔斯本就艰难的吐息近乎凝滞,他下意识伸手,动作却又在半空停住。
蜷起的手指捏碎了掌心覆盖的薄冰,发烫的手心深处的潮意却凝出了更多的霜花。
拉尔斯潮热的脸越发阴沉难看,压抑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冰层的桎梏倾泻出来。
他用力地闭上眼,被冻住的血珠从眼眶滚落出去,竭力克制着自己。
过了片刻,他才重新睁开眼,还未被凝住的湿润眼瞳清晰的映出着对方的模样。
很突然的,他忽然回忆起了曾经在白塔时,被老师强压着学进脑子里的一些并不想被记住的知识:
哪怕诊疗室的温度和湿度都被调整在了让向导感到舒适的安全阈值内,金贵的向导也仍然有可能会在醒来后感到不适。
……真是娇贵得可怜。
拉尔斯沉沉地压下眉眼,将双腿从坚冰中强行挣脱出来。
在没了主人的意志指引后,冰元素的攻击性和稳定性都有所下降,轻而易举的就被从体表剥离了出去。
碎冰簌簌的身体上坠落,深蜜色的肌肤被冻得微微泛着冷色调,身体内部寒流却仍在弥漫,厚厚的冰层下水声晃荡。
他捂着腹部艰难地撑起身体,眉峰凝得更深。
拉尔斯想,他真该趁现在用尖齿刺破她的皮肤,把她撕咬成破布娃娃一样。
他把口腔里的冰晶嚼碎,被冻僵的腿艰难地走向了诊疗室中被特意隔离出来的休息间。
每一个向导的诊疗室内部都会有专门提供给她们休息的休息间。
以猫科不会错过任何风吹草动的观察力,拉尔斯在还没有进入到诊疗室前,就已经把这里的布局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拉尔斯抬手推开了休息间的大门,朝着内部望了眼。
向导小姐显然还不曾在里面休息过,干净整洁的房间没有丝毫被动过的痕迹,被单上连一点褶皱都没有。
他从铺展开的被褥上面嗅到了一点陌生气味,显然是整理休息室的哨兵留下的。
那群被无数向导认可的犬类哨兵,在充当勤务员时往往都可以将向导伺候得很好。
他扯了扯嘴角,用指尖将被褥挑开,确认不需要自己再去准备什么后,便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才刚走到门口,他又顿了一下,烦躁地轻啧一声。
拉尔斯弯腰沙发上拿起了一条被叠成花朵形状的毛毯,将它抖散。
这一看就知道是某个哨兵的杰作,那些被分配来整理诊疗室的哨兵总爱做这种无聊的事情,试图以此来讨向导的欢心。
他拿着毯子重新走回了诊疗室,脸色已经恢复了常态,底下眼凝视着椅子上睡去的凌伊。
手段恶劣、性格更是糟糕的向导小姐,睡着后如同死掉了一样,连呼吸的起伏都很不明显,找不出一点鲜活的气息。
受强大的精神力影响,向导身体总是过度孱弱,需要被小心照料。
拉尔斯兽眼中飞快掠过一抹复杂的杀欲,又很快消散开。
他弯腰将毯子覆盖在凌伊身上,隔着毯子生疏僵硬地把她抱了起来。
柔软的毛毯压在他坚实的手臂上,被水渍洇得绒面一缕缕的粘在一起。
没了那一层坚冰阻隔,汗珠终于得以从毛孔中被释放出来。
向导小姐还嫌弃他出了汗不够干净,可如果不是她,他根本就不会到处都在流水。
要知道,猫科散热的器官就那么些地方,他的身体早就被异化得更偏向于豹子的散热方式。
是她把自己变成了流的水比血液中的含水量还要更多的存在。
却偏偏又要去堵住不让他流。
他真该将仅剩不多的理智抛下,拧断她的脖子。
拉尔斯脚步艰涩又稳定地走进了休息室,将凌伊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