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铺天盖地地袭来,她却不知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必须要遭受这一切。
萧嵘静静地坐在书案前,像一个主动揭露自己罪行的疯子,自虐一般地紧盯着她,等待她读完信件,对他露出预料之中的惊恐又厌恶的模样。
司锦读信过半,情绪已然翻涌。
信纸在她手指下被捏出褶皱,眸中激起颤动的泪光。
她声颤着,几乎控制不住声量起伏,语无伦次地呢喃:“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这不是爹娘写给我的信……”
司锦的眼泪落入萧嵘眼中,令他黑眸中的平静逐渐变得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毫无波澜起伏,却又沉重地拖拽着他下坠,不断上涌的阴郁,将理智吞噬殆尽。
萧嵘开口告诉她:“是真的,岳父岳母在上月初已是启程离京,此信便是他们当时亲手写下,托我转交给你的。”
一滴眼泪滑落司锦的脸颊,随后眼眶中的泪水骤然决堤。
为什么……
为何会这样……
连她的父母也离开了。
所有人,本就只在在别人言语中与她曾有过亲密关系的人,她甚至已经不再记得的人,却全都离开了她。
泪如雨下,恐惧将她包裹在不见天日的沉暗中。
偏偏萧嵘却在此刻开口:“看过信了,满意了吗?”
司锦失神地面向萧嵘,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让她眼中萧嵘的模样狰狞又扭曲。
会说出这样
的话的人,怎不是一个阴鸷扭曲的怪物。
她满意什么?
满意她不论是忘记所有,还是恢复了记忆。
她身边都不会有除萧嵘以外的人。
满意的是他,是萧嵘。
萧嵘把这一切强加在她身上,满足他卑劣龌龊的私欲。
而她,做不出任何反抗,甚至没有任何办法找回她所失去的。
因为,她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
这一刻,连眼眶中的泪水都像是流干流尽了一般,随着最后一滴泪落下,她眼前的视线又逐渐清晰了起来,看见了萧嵘神情复杂的模样。
像她醒来初见他时那样。
似悲,似喜,眸光黑沉得像是要将她吸进去。
司锦唇瓣颤动着,心底抗拒着,却还是逼迫着自己开口:“我不满意。”
“你让我身边最亲近的丫鬟离开,让我情谊深厚的朋友离开,就连我的兄长,我爹娘,我的家人,是你让他们全都离开了我!”
“我没有逃,我就在这里,我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什么都没有了,你为何还要这样做!”
司锦越是控诉他,越是让自己越发沉重,她几乎要被这种绝望的情绪压垮。
她想,她在以前应该就不是勇敢聪慧之人。
没有运筹帷幄的缜密心思,也没有强大坚强的气魄。
以至于她从最初发现端倪时,就如缩头乌龟一般躲起来,不敢面对真相。
逃避,应该是害怕失去。
可她现在还有什么能够失去的呢?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司锦压抑到了极致,却突然平静了呼吸,连眸中的颤动也逐渐平复了下来。
她从未如此冷静过,明明走投无路,居然有种一身轻的敞亮洒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