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人站在操作间门口,隔着透明玻璃直朝里望。
盛宁拔了一个上午的智齿,虎口处都开始隐隐酸胀。她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口罩,借着换牙器械的工夫松松手腕,却在抬眼的瞬间正好跟门外唐斯的目光对上。
那姑娘一脸的理直气壮,直勾勾的眼神像是找你算账的架势。
要换之前,被这样一瞬不瞬的目光盯着,盛宁早就避开了,但这回盛宁没躲,理由也很简单,她不认为自己做错,就昨天那样的情况下,完全是被气氛烘托出来的生理化学反应,无关乎爱只关乎性,或许顺势而为可以获得不错的□□欢愉,可一旦清醒大脑便会立刻懊悔,就像暴饮暴食带来内啡肽激素上升,你会感受到大快朵颐的满足,但事后的结果就是胃部饱胀,不管你之前获得了多少快乐,最终也逃不过被马桶冲进下水道的结局。
古板也好,保守也罢。
总之在确定关系之前,盛宁是绝对不可能突破身体的防线大关。
所以,现下面对唐斯的灼灼目光,她也是一派从容镇定,光明磊落。
唯独一点,让盛宁有些站不住脚,那就是她没有从一开始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就拒绝,反而因着心里那点不服气被拿捏的念头,而等着唐斯跃上身来的时候才推拒。
还有唐斯临下车前的那番质问,也就是这姑娘性子大大咧咧,没跟自己深究,否则自己还真是一句都答不上来。
盛宁皱了皱眉头,自觉有愧,又将那光明磊落的眼神挪开了。
两人隔着一扇玻璃,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唐斯目不转睛地望着里面的人,不由自主地又往前凑了凑,瞧着这个表情一派认真又严肃的家伙,眼神忽然又软了起来。
果然专注工作的女人最有魅力,这人小天使吗?怎么还会发光呢~
“又瞎看什么呢?”况厘来半天了,也不见这人有个反应,再往玻璃里一看,立马就懂了,“你还真是贼心不死。”
“怎么说话呢,不是你在小酒馆给她打电话叫她来接我那阵儿了?”
唐斯拿不住盛宁就算了,还能呛不过况厘?嘴上不肯饶人的主儿,就算被人明晃晃的把心思戳穿,也不带结巴的,不就是孤女寡女的那点事儿嘛,臊个什么劲儿啊,没意思。
“她一直都这样吗?”
“哪样啊?”
“就成天绷着张脸,笑也不笑的。”
“你想知道?”
“我”
唐斯话还没说完,况厘便环起胳膊,也回呛了她一句——
“你这么有本事,你逗她笑啊。”
说完,甩手走人。
唐斯冲她后脑勺瞪了一眼,瞧你这个小气劲儿。
懒得跟她计较,再回过头眼睛又落向透明玻璃里的人,还是这个看着顺眼,虽然不爱笑吧但至少赏心悦目。
又等了会儿,牙椅上的病患起身,唐斯才推门进去,脚踩着一双平底凉拖,白白嫩嫩的脚趾露在外面,指甲盖涂着鲜亮的颜色,活泼动人。
盛宁被她在门外盯了半个多小时,面上瞧着一副泰山坦然的模样,但心里多少也有些惶然,唐斯的眼神没有任何避讳,从她的脸一路向下到脚尖儿,又从脚尖儿再一路往上到眼睛,盛宁没有跟谁有过这样的眼神对峙,也不习惯跟别人这样拿眼神来回对流,她感觉自己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被唐斯看了个遍。
抬起手,像是不经意地抚上领口,手指在第一枚系紧的白色纽扣上又正了正。
“请坐。”盛宁淡声道。
说完,便背过身子,走到一边低头重新换着手套。
唐斯没被这人那句‘请坐’逗笑,倒是被她刚刚抬手抚弄颈间纽扣的动作逗笑。
这人不像比自己大了五岁,倒像是比自己小了五岁,唐斯又想到昨天两人在车里未遂的那场纠缠,不就是成年人之间那点儿‘苟且’嘛,再说都还没成,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竟然让她连跟自己对视都不自然
真难得啊,如今在这种快节奏的生活模式下,竟然还有这么单纯质朴的人呢。
唐斯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尖儿,真滑溜~
成人之间的暗流涌动无需言语,仅仅相互间的眼神勾动,便能汹涌澎湃。
唐斯在牙椅上躺平身子,双手交叠置于腹间,吊带热裤一身火辣,两条白皙笔直的大长腿并拢在一起,若有似无的相互摩擦,皮质的牙椅时不时发出吱呀声响,今天天气真不错,她在心里浪打浪。
盛宁坐在她脑袋的右侧,手里拿着牙器械刚转过身来,就看见这人不安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