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先生若有事儿,尽管说来,不必客气。”
柳金枝说话很温和。
吴兴镛抿抿唇,抬手递给她一张叠成四四方方小方块的纸。
柳金枝满脸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只见上头写着几行极为端正的楷书,开头第一句即为:
“贴锅饼,用白面、井水、鸡子……”
这是配方?
柳金枝眉心微蹙,看向吴兴镛,道:“吴先生这是何意?”
吴兴镛拢着袖子,低声说:“谢礼。”
“为了霄哥儿给你的题册?”
柳金枝问。
吴兴镛点头,沉默片刻,又有些别扭道:“题册很有用。”
里面有很多前所未见的新题,每遇到一道,他都不得不绞尽脑汁去想,但一旦做出来,仔细回味,却又能与应试时的某道大题对上。
有种殊途同归的恍然大悟感。
他也曾去书各大书斋寻过,试图找到相同的题册,再将柳霄的还回去,就是多花些钱也无所谓,他只是不想欠人情。
谁知他几乎跑遍了整个汴京,都没有找到。
这时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柳霄给出来的题册似乎是私人珍藏。
古代的文学资源有限,一本好的书,好的题册,若非托关系,他们这类平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接触到。
柳霄却大方地将题册分享出来,没有半点私藏想法,他不由得动摇几分。
觉得柳霄虽然也是靠关系才有今天这份殊荣,但也不算是个卑劣小人。
谁知柳霄给出来的题册里,有一部分是做过的,还在旁边留下许多批注,密密麻麻,看得人心惊。
他向来有些自傲,觉得以柳霄的才干,做出来的题肯定不难。
于是就遮盖住柳霄的旁批,去尝试做题。
谁知连想三天都没能解出来,脑袋都快抠破了,连一点思路都没有。
最后还是灰溜溜去看了柳霄的手札,顿时拨云见雾,思路清晰。
被狠狠打了脸,吴兴镛才知道,原来哪怕没有柳金枝和傅霁景这层裙带关系,以柳霄的能力也会如黄师道所言,必然进秋闱前三。
可想要把题册还回去的心思不成,他依旧不想欠人人情。
但思来想去,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值得报答柳霄的。
除却他娘当初教给他的做饼配方。
听说这张配方还是他娘的祖上传下来的,本是传男不传女,怕女子把秘方带去夫家。
但他娘是外祖父最为疼爱的幼女,还是瞒着家人偷偷传了。
谁了之后父亲早死,这偷传的手艺反而成了他娘养活一家人的依仗。
“听闻我外祖父出身山西,祖上曾靠一手出色的面食手艺,做过到御膳工的位子。”
“但是不是真的,我已无从考证。不过我外祖父确实靠此在山西以面食立足,时至今日,我舅舅也是在仰仗这等手艺过活。”
吴兴镛看了看柳金枝,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
“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你们来说最值钱的东西,除此之外,我身无长物,再想不到什么报答之策了。”
柳金枝没想到吴兴镛是这样的想法,不过这也与他一贯的傲气相符。
“既然吴先生的舅舅也赖此等手艺生存,若是这么轻易给我,怕是要寒了他们的心。”
柳金枝一看这配方,就知道这方子确实有点东西,但她还是考虑全面。
谁料吴兴镛冷笑一声,道:“在我父亲身死后,是母亲独力抚养我长大。”
柳金枝懂了他的言下之意,于是将方子按照原样好好地折起来,笑道:“那我代霄哥儿谢过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