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像是想咽回去什么似的,喉结上下滚动,“当时的招聘没写要到船上,只说来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所以我就过去了,那位负责人在跟所有应聘者交谈过后决定选择我,他们不在意我缺少随船经历这件事,那我为什么要纠结这些,至于我箱子里的药,有一部分是负责人让我带着的。”船医说完指向那瓶吗-啡,“他让我多带些,我还疑惑过,结果都还没上船,光是在陆地进行培训学习的时候,劳伦斯就来找我拿药了,他一开始还不会自己注射,都是我注射的,不过几天之后他就学明白了,我只负责提供药物。”
“你有跟他说注射计量吗?”福尔摩斯的目光如尖刀般锋利。
“当然说过,”医生连忙解释,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但是劳伦斯可能是曾经服用过太多鸦-片-酊,又或者是他自身情况比较特殊,他对吗-啡的耐受性很强,我们在陆地的时候他的剂量已经不小,等刚上船的那两天更是疯狂,我还跟他说起过,要注意计量,吗-啡注射过量非常危险,可他当时跟我说,船上工作太多,他压力很大,过几天适应就好了,我也没想到……”船医捂着脸,他从劳伦斯倒下的那刻起,就觉得是自己害死了对方,如果他能更强硬一些,如果他没有贪图……
船医的牙齿咬破嘴唇,血腥味涌上鼻腔,却难以压住心底翻滚的苦涩。
哈利看着密密麻麻的针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一共跟你要过多少次吗-啡?”福尔摩斯也同样盯着针孔询问到。
医生从口袋里掏出小本子翻了翻,“16次。”
“但是这里只有15个针眼。”福尔摩斯的声音像寒冰一样冷冽,激得哈利不由地抖了一下,不过他不是因为声音,而是因为内容。
15个针眼,16瓶药剂,如果不是船医故意制造谜团,那就是今天劳伦斯注射了过量的吗-啡。
只是……
他是自己自愿寻死,还是凶手顺水推舟?
哈利跟福尔摩斯对视一眼,上前检查本子,医生的态度非常谨慎,每次领取药剂都有劳伦斯的签名,但到底是不是本人签的,还得在调查完劳伦斯的房间后才能得出结论。
“不好意思,医生,要麻烦您短暂地跟我们待在一起了。”哈利笑容和善。
在遍地都是莫里亚蒂眼线的这一刻,如果放走医生,谁也不敢保证对方会说出些什么,还不如在眼皮底下看着。
“没事,”这位医生一直保持着瑟缩又吞吞吐吐的怯懦姿态,不管哈利他们说什么都点头,仿佛饿狼爪牙下的可怜猎物。
但这个猎物并不简单,起码哈利知道对方隐瞒了些东西。
等医生将尸体低温安顿好,掩上门,他们一起去了劳伦斯的房间。
劳伦斯住的位置离医生很近,只隔了2扇门,跟医生一样,房门并没有上锁。
“这是负责人的要求,”医生发现哈利的好奇,开口解释,“如果有紧急情况,我们能迅速出来解决。”
可不锁门不会丢东西吗?朴实的想法在哈利脑海中转了一圈,紧接着理智说服了他自己,船上除了他们全都是贵族,想来也干不出劫贫济富的事,至于他们互相之间……
“而且除了工作需要,我们没拿任何私人物品上船,负责人说会给我们安排好一切。”
“你们的负责人是谁啊?”哈利听了一连串的负责人,不由地好奇问到。
“一个脸上带着疤的男人,他跟我们一起上的船,但没说自己的名字。”医生压低声音,还用手在脑门上比划了一下。
随着他的动作,哈利越发提高警惕,莫兰也来了。
随着他们的谈话,福尔摩斯推开房门,窗户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紧挡住,透不进丝毫光线,阴暗的环境与三楼卧室天差地别,甚至有种误入午夜时分的错觉,没有半点正午的明亮。
昏暗的煤油灯是屋内唯一的光源,就静静地伫立在桌角。
福尔摩斯跟哈利三两步上前,看到桌边的注射器以及中央的一张纸,纸的末尾写了劳伦斯的名字。
哈利重新跟医生要来刚才的拿药记录,详细比对确定是本人,几乎与他同时,福尔摩斯已然借着哈利的手指支撑,看完了整张纸的内容。
“劳伦斯·艾伦是自杀。”
第118章第118章尸体不见了。
字迹就是劳伦斯没错,判断完这一点,哈利紧随着夏洛克的话将注意转移到信件内容中——
亲爱的莫妮卡,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大概已经和父母团聚了,我实在没有勇气面对你,只好用这种方式向你道别。之前你问我,为什么会咳血,我总跟你说那是不小心咬到嘴唇留下的,但现在似乎也瞒不住了,疼痛让我疲惫不堪,鸦-片-酊已经不足以缓解我的痛苦,本以为吗-啡会好些,没想到收效甚微,与其让你在我病床前惶恐挣扎,背负着治疗的高昂费用,还不如我现在离开。
我一直很后悔,在父母走后没有多陪陪你,而是一心扑在工作上麻痹自己,我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回想起我带着你去杂货店的记忆,你总是拉着我的衣角想多买颗糖,你的笑容是那么可爱甜蜜,我可真想你。
我试图撑到回去见你最后一面,但这只会让你灿烂的笑容变得痛苦,请原谅我的自私和懦弱,我害怕看到那一幕,而且,我也真的撑不下去了莫妮卡,我衷心希望你不要因我难过太久,在未来你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人,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我会和爸爸妈妈一起在天上守护你。
我永远爱你。
劳伦斯·艾伦
“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哦,他留下了遗书。”船医习惯性提问,当看到这张纸的时候止住话题。
“不只是遗书那么简单。”福尔摩斯用带着手套的手拿起桌面的注射器仔细观察,他本想这么敷衍一句就行,但余光瞥到旁边人亮闪闪的眼眸,还是耐下心来解释,“遗书可以伪造,但上面的停顿无法遮掩,比如‘我可真想你’、‘我试图见你’这些词,有明显的颤动以及停顿时笔尖晕染的痕迹,是他哭泣时没有放笔留下的痕迹,这点在桌边带着白边的滴落状圆形水渍上可以佐证;他的笔触很轻,连晕染的地方都没有任何凹陷,证明他的力道很轻,最后的签名连笔顺畅,起笔收锋都没有半分差别,是他自愿写的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