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吸了吸鼻子,越过藤椅,侧身埋进他肩膀。
“我……”许久,沈余欢自他怀里抬头,到嘴边的话嗫喏半晌。
林梦寒低头看她,轻声问,“想说什么?”
沈余欢盯着他看了会儿,牵起嘴角,摇摇头,“我好像从未与你说过我和我家里人的事,其实我……”她顿了顿,苦笑一声,继续道,“虽说是些家长里短,可这么多年我心里始终憋着口气,一直不提就可以当做一切从未发生过,只是现在回头想想,也是自欺欺人罢了。”
她叹口气,手搭在膝盖上,撑着脑袋,仰高了头往天上看。
夜晚的京都不似白日里喧嚣,沿街的商铺也相继沉静,只有头顶的月光,苍白却静谧地铺展在人间,为这繁华的世间凭添了几抹凄凉。
“我和我父亲……”说到‘父亲’这个词,她略微停顿,眼神中透着冰冷,“暂且称他为一句‘父亲’吧,早在十年前就彻底断了联系。”
这件事到底该从何说起?她不知道。
在她仅存的幼年记忆里,于远山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一个摇着拨浪鼓逗她笑,一个龇牙咧嘴唾弃她是个拖油瓶子。
他对她的爱,来去匆匆,快到她甚至不敢相信她曾经拥有过父爱。
她仍旧记得,某个寒风大作的晚上,他喝的烂醉如泥,倒在家门口,嘴里一直喊着邱妹,邱妹。
从那之后,他再没有清醒地回过家。
她不知道‘邱妹’是谁。
母亲也不知道。
直到后来,她亲眼看见于远山怀里搂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珠,娇哼地捶他胸口,斥责他还不找媒人来家里提亲。
那时她才十岁。
可她知道,父亲,即将变成别人的父亲。
也是从那晚开始,于远山的暴戾彻底亮上台面。
他开始对母亲动手,最开始是臀。部,后来是脸、大。腿、手臂、腰上。
她试着阻止,可却被于远山一掌掀翻,倒在角落,后脑勺撞上柜角,磕出一地的血。
她才知道,血沾上衣裙,是洗不掉的。
她在剧痛中醒来,跌进母亲汪汪的泪眼中,她鼻头一酸,可却又看见旁边于远山嫌恶的眼神。
她忽然不想哭了,
至少不该在他面前哭。
“我早说过,撞不死,你非要小题大做送来医馆,咱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说花就花?”于远山转身开始了对母亲的指责,“你也知道,你爹只给我谋了一个闲散的九品芝麻官,经不住你整天无所事事流水一样地花。”
说完,他又瞥了母亲一眼,开口,是愈发的不耐烦,“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家里的气运不好,焉知不是被你哭出来的!”
她庆幸那滴被自己咽下去的泪,没有被当成中伤母亲的工具。
“娘,我们回家吧。”她坐起身,抓起母亲的手,却抓到了一手的粘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