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闵礼正是心灰意冷之时,并未过多推拒。而人的头脑一旦被酒精麻痹,情绪就会放大,他看向方绍伦时的深情,余光扫到张定坤时的敌意,几乎无法遮掩。
酒席过半,灵波站起身,“家里还有孩子,我得先走一步。绍伦,借你那东瀛司机送一送我,回头再来接你。”她暗地里冲张定坤使了个眼色。
张定坤会意地举杯,三巡酒后,他提出散席,“今日喝得颇为尽兴,改日再聚吧。”
赵书翰和董毓菁酒量都是平平,早就绯红着面颊,拍手说好。
袁闵礼也喝得醉醺醺,扳着方绍伦肩膀,“绍伦,留在月城吧,不要去……”
方绍伦捂住他的嘴,示意他的司机将他搀上车,又安排他将赵书翰和董毓菁送回西岷大学的职工宿舍。
高大的身影靠在车门前抽烟,烟头明灭,烟雾蒸腾。看方绍伦转身,他拉开车门,原本想着要费一番口舌,结果大少爷二话没说就坐进了副驾驶。
一路风驰电掣,两人都没说话,直到车子直接开进张宅大院。甫一熄火,两人对视一眼,两张面庞不约而同地凑过去,两张唇啃在一起。
急切的心跳、剧烈的喘息、辗转反侧的啃咬……那一刻,彼此的渴望传达得明明白白,无需任何言语的描摹。
张定坤掌握着方绍伦的后脑勺,方绍伦攥着他的胸前衣襟,两人揪在一起,搁浅的游鱼一般,争先恐后地在对方的口腔里寻找活命的源泉。
许久之后,两人气喘吁吁地分开。
张定坤下车,绕到另一侧,拉开车门,俯身将方绍伦抱了起来。
他打横抱着他,疾速地跨过门槛,一只脚回身一勾将门合上,三两步就到了床上。两人的目光始终胶着在一起。
男人的温情只在事后,激情迸发的时刻充斥着暴力,肢体激烈地碰撞,带翻了床前的水杯,扯落了低垂的帐幔,两人在锦绣堆中裹缠翻滚,衣物一件件的扔出来……
“等、等会……”张定坤喘着气,压住身下的人,“先说你爱不爱我……爱不爱?”
被褥中伸出一个熏红的脑袋,大少爷愤怒地低吼,“你他妈是不是有毛病?”他一口咬在他肩膀上。这还用问吗?
可张定坤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不安充斥着他的全身。他揪着他脑后的黑发,两人面对面,鼻尖对着鼻尖,气息将彼此萦绕包裹。
方绍伦难耐地用脚掌蹭他,“……你他妈到底上不上?不上我可上了!”他还记着他撒的谎,“今儿跟你兑现!”他把手伸过去。
他喝了酒,微醺的状态令兴致高昂,他已经太久对这事没有期待了。
张定坤一把攥住他胳膊,“如果你不爱我,”他垂眼看着他眨动的瞳孔,在里头寻找自己的身影,“……不爱我了,那我不能跟你干这事。”
方绍伦身躯抖了抖,这么浅显的道理为什么自己就不明白呢?
他叹了口气,躺平了身体。
张定坤抬起上身,紧张地盯着他,“你睁开眼睛!”他扒拉他的眼皮,“别装死!看着我,告诉我,真不爱了?”
方绍伦抿唇回视他,弱弱地低声,“……爱,可是……”他的腔调里带上了一丝委屈,“咱俩还说得着这个吗?”
他伸脚将他踹一边,将被子拉过头顶,突然就有种大哭一场的冲动。他要逃,要走,烽火无情,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他还想跟他做一次,什么也不管的做一次!
可他又觉得自己配不上他了!箭在弦上,张三都能隐忍不发,他呢?他都要被三岛春明戳烂了!肠穿肚烂的记忆翻上来,他想就此死了算了!
一只手伸过来拉扯他遮面的被褥,方绍伦死抓着不放,他不想让他看见他的眼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褥的缝隙钻了进来,温热的唇舌舔舐咸涩的液体。
“绍伦,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找出真相……绍伦,我爱你,从来没有停止过……”张定坤在他耳畔呢喃,俯身亲吻他,换了种方式,温柔的,缱绻的,用唇舌无声地传递着安慰和渴念。
方绍伦搂着他的脖子,闭上眼,张开唇,衔了回去。当彼此完全的黏贴在一起,没有任何阻隔,那声满足的喟叹几乎是同时从心底发出。
绵长的亲吻,让大少爷瘫软如泥。
只有在张定坤的怀里,他能完全地松弛、尽情地释放、毫无壁垒的敞开……这种感觉出自肉|体最直接的反应,并不因为横亘着家仇、误会而改变。
是的,我知道,世俗的一切都让我不能再爱你了。
可是,我的身体爱着你,我的呼吸,我的心跳,每一根血管、每一缕神经都在叫嚣着对你的渴望。
大少爷因而甘愿匍匐、甘愿敞开、甘愿与他唇舌交缠着一同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