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谨强压下内心的厌恶转开了目光。
他不喜欢看见苏绾,苏绾脸上像条蛇一样的伤疤和那个歪歪扭扭的鼻子实在是让他觉得恶心。
“可是,云将军刚才不是说,所有女人都可以吗?孤就是疑惑,像她这种只会倒水暖床的女人也可以?倘若她也可以,那孤就信了云将军的话!”
李谨今天显得格外执拗,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像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孩子那样看着云安。
“刀剑无眼,恐有意外。”云安仍是犹豫。
李谨满不在乎地摆摆手,笑着说:“死就死了呗,这有什么,孤的侍婢多着呢。”
第25章诸心非心(2)李凉州,小肚鸡肠恶贯……
未时,原本应该是女军们回营房教习军令军规的时候,但今日因小凉公非要看刀法比试,故而所有人仍留在校场上。
现下虽还未入夏,但敦煌正午的太阳已是不饶人的狠毒。
烈日像从天泼下的一盆火,又像一大簇悬在头顶的钢针,针尖一下下扎在皮肤上,火辣辣地疼。
阵法演练的时候为了呈现更好效果,大家都是全副武装——头戴兜鍪、身着铠甲、手握兵器,演练完又在烈日下站了这么久,现在几乎每个人都已是汗湿重衫。
大滴大滴的汗水顺着兜鍪边沿流下来,在脸上、脖颈上奔淌出一条条曲折溪流。
李谨坐在阅军台的锦榻上,身后撑着遮阳的华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土台下面即将开始的刀法比试。
那个被李谨点名让下场的婢女,吃力地提着一柄长刀站在烈日下,涂满恐惧的脸庞湿淋淋的,分不清那上面究竟是汗水还是泪水。
婢女名叫龙烟,个头矮小,容貌清秀,平日在居室内看起来娇弱可人,但站在这浩阔的戈壁滩上,面对着擐甲挥戈的五千女军,她那玲珑的样子,竟莫名地让人生出一种可悲可叹之情。
她是陇西李氏的家生婢,负责伺候李谨的日常起居,确如李谨所说,这样的婢女他还有一沓。
龙烟对面站着的正是初来玉门大营不久的翟花儿。
翟花儿手中也握着一把长刀,看架势,应该是这二人马上要展开对决。
云安负手立于数步远的空地上,眉峰紧蹙,半晌都没有发号。
阅军台上的李谨忽然兴奋地站了起来,三两步跑到台子边沿,冲着云安大声催促道:“快开始啊!快啊!云将军!”
云安无奈,只得对身旁的毌丘怜打了个手势——翟花儿分给了毌丘怜,按规矩,不管是比试还是竞技,哪个校尉的女军上场,哪个校尉就得负责。
毌丘怜上前两步,扬起手臂,喝道:“起!”
翟花儿得令,“唰”地一下提起了环首刀,摆出个准备进攻的姿势。
龙烟也提起了自己手中握着的长刀,可刀一提起来整个人都踉踉跄跄的,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她身材娇小只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她手中提着的是云安的佩刀——李谨刚才指定要用这把。
与普通士兵的刀不同,云安的佩刀名叫“饮红”,是以精钢反复淬火锻打,历千锤百炼而成,形制上虽仍是环首,但比之普通的环首刀明显又厚重了许多。
坊间传言,当年魏蜀吴三国争霸之时,关羽所佩“关王刀”重达八十斤,在战场上挥舞起来那可真是天摇地动、山崩水荡。云安这把刀自然不能与关武圣的相提并论,但此刀亦是沉锋,刀长三尺三,重量足有半均。
这半均重的沉锋,握在平日里只负责端茶倒水伺候起居的龙烟手中,真挺要命的。
李谨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非要让这从没摸过刀剑的小姑娘下场比武,且还必须要用云安的刀。
初时,云安自然是不答应,但无论怎样搪塞都没用,李谨颇有些不依不饶的架势。
“云将军不答应,是瞧不起我和我身边的人,是吧?”说这话的时候他垮着脸,显得十分委屈。
末了又义正言辞地问李翩道:“小叔,人不能言而无信,对不对?”
罢了罢了,既然小凉公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云安不同意也得同意。
于是在娘子军里看了一圈,最终选中了翟花儿。
翟花儿才来不久,根本还没开始学刀法,只学了最简单的挡和劈,水平比龙烟好,但也好不了太多,不至于让龙烟输得太难看,导致小凉公下不来台。
虽然上场之前毌丘怜再三交待只需抵挡便可,谨慎攻击,可翟花儿初生牛犊不畏虎,初次在这么多人面前演武,心内报定的想法是“绝不能给云将军丢人”,故而一听到毌丘怜发号,举起环首刀便对着龙烟攻了过去。
十几斤重的“饮红”,连举起来都很困难,更别说抵挡了。
眼看着翟花儿一柄冷刃杀了过来,龙烟吓得连退三步,结果左脚绊右脚,直接跌坐在地,饮红也“咣当”一声扔在了地上。
阅军台上看热闹的李谨冲着龙烟的方向喊道:“站起来!没用的东西!”
龙烟一听这话吓得手忙脚乱爬起来,又捡起地上的饮红,咬紧牙关重新站在了翟花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