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好日子也还在后头。
“额娘!”
弘晖下学回来用午膳,刚踏进正院,望见扶摇在廊下晒太阳,就迫不及待喊了一声,他一回来,原本在扶摇身边打盹的乌云珠顿时精神百倍,像只欢快的小鸟,咯咯笑着便兴高采烈地奔了过去。
“福晋您瞧,小格格多喜欢小阿哥啊。”
扶摇微微睁眼,顺着春溪的视线望去——
乌云珠的确极爱缠着弘晖玩耍,她一见弘晖就笑,笑得纯真可爱,这份亲近依赖真是旁人羡慕也羡慕不来的。可惜……
望见她,她哥好像不是那么高兴。
弘晖脸色倏地一沉,眼看乌云珠越来越近,猛地张开双臂。
不是去抱妹妹,而是严严实实地护住了紧跟在自己身后的书童!
“乌云珠,你又要作甚?!”
乌云珠轻轻松松从他臂膀下钻过去,直奔书童,书童脸色霎时变得惨白,死死护住怀里书本,畏畏缩缩,既不敢忤逆了娇贵的小格格,又不敢丢了小阿哥的书籍。
扶摇这才看明白,乌云珠是冲着书本去的。
弘晖一把躲过书本,抱在怀里,撇开乌云珠跑向扶摇,乌云珠便咯咯直笑,锲而不舍地追着他哥不放。
“别过来!”
弘晖一边跑一边嚷,躲到扶摇椅后,“额娘!这皮猴又要抢我的书画画了!”
扶摇听这一声“皮猴”,倒是想起弘晖幼时上房揭瓦的样子,心中好笑,彼时她被这皮猴磨得无可奈何,如今风水轮流转,乌云珠是替她讨债来了。
扶摇笑了一声,弘晖脸色顿时耷拉下来,“额——娘——!”委屈又不满。
扶摇忙道:“好了好了,乌云珠,你放过你哥哥罢。吃过饭他还得回去上课呢。”
“我也去。”小小的人儿双手叉腰,辫子一甩,扬起圆润的下巴。
“你要去哪儿?”弘晖问。
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弘晖,眼底干净纯真,乌云珠认真道:“乌云珠,也去上学。和哥哥,一起。”
“噗嗤——”弘晖一个没忍住笑出声,“你上什么学呀,你啊,乖乖留在屋里,跟红蕊姐姐学绣花才是正经。”
“绣……花?”乌云珠困惑地眨眨眼,小脑袋一歪。她只晓得哥哥每日上学、读书,额娘说过,书里藏着好多好玩的东西,可“绣花是什么,好玩吗?比读书好玩吗?
“对,你得学绣花。”弘晖接道,想逗逗妹妹,浑然忘记刚才护书如命的紧张,他从摇椅后绕出来,笑嘻嘻地凑近乌云珠,“女子要绣得好看的花儿,就可以嫁人了!”
听见这话,轮到扶摇脸色难看起来,她直起身,看着混不吝的儿子,“弘晖,谁教你说的这种话。乌云珠才多大点!”
弘晖极少见到母亲如此疾言厉色,看额娘的神色,好像他说错话,但他实不知错在何处,他下意识缩缩肩,供出始作俑者:“十……十四叔说的……十四叔说十四婶样样不行,连绣花都不会,他倒了八辈子霉才……”
……胤禵和完颜氏的缘分,开始于康熙四十三年七月,由德妃全权做主的一场盲婚哑嫁。想起这对冤家,扶摇额角便一阵抽搐。
若德妃知道她精心为儿子谋划的是这样一段“孽缘”,恐怕当时还不如要了那身世差一些的钮祜禄氏。
扶摇把弘晖拉到身前,正色,“你不要听你十四叔胡说八道,谁说女子一定得会点什么东西才嫁得好,你额娘我就什么都不会呀。”
弘晖抿唇,眼珠子咕噜转,不敢再随意搭话。他心想,他当时也是这么反驳十四叔的,但十四说——他额娘是命好,别人哪有那命。
实话实说恐怕会招额娘好一顿埋汰,思量片刻,弘晖决定住嘴。
“哦,额娘……额娘说得对……”
他垂眼思虑,深思熟虑的摸样像极了四阿哥,扶摇微微恍神,不满道:“你嘴上这么说,可你心里不觉得额娘说得对?”
“没有,儿子觉得额娘说得极对,额娘绝对不只是因为命好才——”
“嗯?”
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弘晖惊颤:“儿子没说额娘是因为命好才嫁给阿玛啊!”
扶摇气恼至极,双眼都瞪起来,“额娘是因为家世、人品、美貌,以及才学,才入了娘娘和你阿玛的眼!”
母子俩正纠缠辩驳,乌云珠瞅准空档溜过去,趁着弘晖被额娘厉声震慑、心神不宁,她猫到他背后,小手闪电般捏住弘晖胳膊下夹着的一本书角,猛地往外一扯!
哗啦啦几本书应声落地,乌云珠眼疾手快,随便抱起一本就跑。
弘晖大惊,拔腿便追,“乌云珠!你这小毛贼!快还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