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温催玉的东西早就收拾封箱,卫樾看着那些箱子,想到此前温催玉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给自己准备“身后事”,而他居然毫无察觉,还在心里难过温催玉那么着急前往封地……
“令卿啊……”卫樾笑着摇头,“你真是一点麻烦都不愿意给别人添,哪有自己提前把这些收拾好的……你看,你收拾好了,还是要被我翻出来。”
箱子上了锁,但温催玉此前只是为了收拾,不是为了防贼,钥匙就挂在锁上,省得卫樾另外找了。
他放下了带来的两个盒子,然后挨着打开了所有箱子,把那把相思古琴也拿了出来,重新摆回温催玉往常放琴的地方,箱子里的衣物、个人物品也都一一取出来,按着卫樾的记忆放回了原处。
卫樾把以兰院变回了温催玉曾经日常居住的状态。
然后他突然发现,曾经被温催玉“还”给他,又被他偷偷摸摸还回来的匕首、装有夜明珠的香囊、他给温催玉准备的药盒,还有他去年送给温催玉做生辰礼的那幅画卷……不在这些箱子里,他方才没瞧见。
卫樾又仔细找了一遍,然后自嘲地喃喃:“是早就被你销毁了吗……连留下来做遗物都不可以吗……”
自打在围场昏迷醒来,回到雁安已经三日了,这三日里卫樾都没有合眼,如今在温催玉屋中折腾了一番,他终于有了点倦意,抱着装有信件的两个盒子,躺在温催玉的床榻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夜里,温催玉睡得有些不安稳。
他梦到了卫樾。
卫樾苍白着脸色,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不要我了。”
温催玉正要回答,卫樾又说:“你打算收别的学生了?也是,我这个学生做得不好,你当然要收别的好学生。”
“阿樾……”
温催玉骤然醒来,躺在床榻上看着房顶,渐渐回过神,方才只是一个梦。
他抿了抿唇,起身下床,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清水。
喝完水,神思清明不少,温催玉轻叹了声,回到床榻边坐下来,想了想,他又从枕下拿出了卫樾送给他的那柄匕首。
他之前问过系统,他改变身份的时候,是从前的任何东西都不能带走,还是可以选择带走一点东西。
系统模棱两可地回答:【兑换奖励、转码为新身份时,宿主当时身上所穿的衣物当然会一起带走,所以建议宿主抵达新身份环境后,尽快更换衣物,并处理掉与从前环境有关的衣物,以免留下暴露身份的隐患。】
于是温催玉没再追问,而是自己试了试——离开那天,他随身携带了这柄匕首,然后果不其然,随身的物品都和他一起来到了新环境。
除了这柄匕首之外,温催玉还带走了夜明珠香囊、往后不会再有人定期为他更换的药盒,以及……卫樾去年送给他,抛开作画人的“别有居心”不提,他确实很喜欢的那幅画,画中情景挺有纪念意义的,也是卫樾正儿八经第一次送他画作。
反正都是些揣在广袖中、随身携带不算很累赘的东西,到了新环境后,他便把东西都放在家中,又不会佩戴出去见人,也没必要担心暴露。
何况,这些东西里,除了样式常见的香囊他从前总外戴着、旁人见了兴许有印象之外,其他都挺隐秘,除非卫樾本人亲自瞧见,不然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联想到一朝太傅,不必草木皆兵。
往后都见不着了,温催玉还是想保留一些有意义的物件。
而且这些东西零碎好处置,即便卫樾在太傅府没能找到,也不会起疑,大抵会觉得是他心生厌弃、早早给烧了吧。
两天后,温催玉照常出门用饭,还是那家味道不错的馄饨摊。
摊主好奇:“崔先生前几天不是说要办私塾招学生吗,怎么没见动静?”
温催玉笑了笑,面不改色地回道:“收到好友来信,托我帮忙编书,随信送来了不少酬劳,一时不缺银钱了,便不着急了。”
摊主似懂非懂:“编书啊,听上去蛮厉害的,不愧是在外面闯荡过的崔先生,认识的人多,你们读书人路子也多,挣钱不用卖苦力,舒坦!”
“不过听着不像是能长期干的活计,还是办私塾好,你想想啊,收一个学生少说教十年了,这束脩啊、逢年过节的孝敬啊……是吧。”
摊主露出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温催玉失笑。
摊主见他不着急,自己反倒代为急起来:“崔先生你别光笑,真得抓紧啊,咱们知荷县就这么大点地方,每年能被家里送去读书的娃娃就那么点,你要是后头没钱了才着急忙慌开私塾,不一定招得到学生的!”
温催玉颔首,感谢道:“是,多谢您提醒。不过我朋友连酬劳都一起送来了,我还是先帮人把书编好,招学生的事不着急。”
……至少,要等卫樾不会在梦里哭诉了,他才能安心收新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