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伊昭容心知此事万不可急,当即应声离去。
至沧澜殿外,伊昭容一手搭在贴身宫女梓月手上,一边沿着小道缓缓往回走着。
待四下无人,梓月才压低声音道:“娘娘,您既然想将大皇子要至膝下抚养,为何又要在圣上面前推举纪淑媛?”
“你懂什么?”伊昭容缓缓勾唇道:“纪淑媛爱昭宁公主如命,想来定不会主动朝圣上要大皇子。”
“而圣上,自然也不愿一个妃嫔膝下的子嗣过多,在此情况下,只要叫圣上觉得本宫为人和善,定会照顾好大皇子,本宫便有一争之力。”
“若是急急迎上前去,叫嚷着要亲自抚养大皇子,难免不叫圣上怀疑先前的事儿都是本宫在暗中谋划。”
闻言,梓月眸色一动,连忙回道:“娘娘大才,奴婢晓得了。”
伊昭容含笑瞧了她一眼,二人随即沿着山道在行宫中慢悠悠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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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整个秋猎的队伍便又浩浩荡荡踏上归程。
天色刚过拂晓,山林中甚至还能嗅到一丝青草的气息,回京的车驾便已驶上官道。
车马有序前行,御前亲军分列左右,旌旗猎猎,银甲微光流转,折射出锐利的锋芒。
裴玄祁依旧乘着原先那辆青雕纹饰的御驾,自出发起,有意上前的宫妃们无一不是铩羽而归。
车内,他懒散靠于车壁,整个人懒散地不成样子,面前的案上却是铺着一幅《鹿鸣山图》。
他指腹在画中人的眉眼上摩挲了好一阵,才轻笑一声,随意唤道:“江尘。”
“奴才在。”
“朕令你办的事儿如何了?”
“回圣上。”江尘恭敬道:“已是给容主子换了昭仪份例的车驾,想来这一路会好受些。”
裴玄祁轻轻‘嗯’了一声,便又将目光落于案上之画。
见状,江尘心中暗道:“圣上对容婕妤,果真不一般。”
半晌,就在江尘正要退下时,忽然又听裴玄祁淡声道:“命麒麟卫快马先行,回宫彻查慈宁宫与昭月宫近三年的账册,再调太医院旧案册,着重查看先后当年病重时的用药。务必静默行事,不得惊动宫中。”
江尘心头微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应下后即刻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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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队伍中间,一辆颇为宽敞的雕花车驾之中。
“毒气虽未再扩散,但每至夜间仍有反噬之兆。”钟乐之沉声道,“上回惊马致你毒性发作,我猜测,这毒许是同你心情有关。”
“所以,这些日子,在我研制出最终解药之前,切忌情绪大起大落。”
蕴玉轻轻颔首,唇色仍带着病态的淡白,却扯了扯唇角道:“此事暂且能不告诉圣上么?”
“怎么?怕他担心?”钟乐之抬眸,似笑非笑地瞧了眼蕴玉,随即道:“放心吧,我自然不会多嘴。”
诊完脉,恰逢薛承徽过来求见,钟乐之当即便拎着药箱告了辞。
薛承徽甫一上车,便见一病弱美人随意倚在软榻之上,一身胭脂色的便衣,衬得她肤如凝脂,格外动人。
幸得裴玄祁特允的这辆车驾够大,便是装了主仆四人也不显拥挤。
待薛承徽落了座,蕴玉才将茶盏朝她面前推了推,笑道:“承徽怎得有空过来,可是有何事?”
“无事就不能过来瞧瞧你了?”薛承徽一笑,向来清冷的眉眼难得染上些肆意。
她抬眸瞥了蕴玉一眼,忽然笑道:“婕妤当真天姿国色,便是妾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难得见薛承徽心情这般好,蕴玉轻笑一声,端了茶盏轻饮,轻声道:“承徽这般抬举,我可是当不起。”
说着,便听薛承徽打趣道:“婕妤若是不信,只管去圣上跟前哭上一场,圣上便是心都要碎了。”
闻言,蕴玉轻轻将茶盏搁下,噗嗤笑出了声。
话落,就见薛承徽从袖中取出一张叠地四四方方的油纸包,蕴玉挑眉,却见薛承徽不急不缓地将那纸包打开,露出其中巴掌大小的一撮褐色粉末。
蕴玉垂眸扫了一眼那粉末,抬眸轻声道:“这是?”
“婕妤先前不是同妾说,希望那位”她伸手朝着车驾前方指了指,又道:“妾回去日思夜想,始终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