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归荑在“南陵太子”四个字上重重一顿,眼眸陡然变得凌厉。
二族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眼神惊恐地望着傅归荑手里的补汤,仿佛那是一碗毒药。
“我不喝!”二族长慌忙往后退,嘴唇抿得死死的。
“叔父,不喝药是不会好的。”傅归荑脸上表情淡淡,略微扬了扬下巴,身后出来两个面色凶狠的青年一左一右钳制住床上的人,轻易地灌了一碗汤药。
“这里面有百年灵芝,百年人参,还有南陵皇宫特供的一种乌鸡,熬制九九八十一个小时才成。”傅归荑讽刺一笑:“虽然叔父如今的样子换不回一匹老马,但我是个顾念亲情的人,会一辈子养着叔父,不惜任何代价。”
傅归荑转身离开,勒令照顾二族长的人好好看着他。
没过几日,有消息传来二族长死在床榻上,两眼瞪圆,似乎是被吓死的。
这件事在傅家大营里没掀起什么波澜,早先他从马上摔下去的时候大伙都默认他命不久矣,没想到傅小姐还愿意花费珍贵的药材替他续命。
众人对傅归荑的印象更好。
傅归荑对外界的一切漠不关心,她躺在榻上,手里握着一卷书。
裴璟不仅送来大量的名贵药材,还有两箱南陵文化风俗的书籍,其中《南陵六记》概述了南陵的文化,经史,地理,祭祀,风俗,算数等浅显易懂的内容,却令傅归荑大开眼界。
南陵当真是地大物博,文化深厚。
她偶然还能在某册书卷看见他人的批注,字迹遒劲有力,透着一股睥睨之态,或点评,或反驳,见解独到,很多时候与傅归荑不谋而合。
她猜测书里的应当是裴璟的字迹。
傅归荑读得如痴如醉,转眼到了秋日。
裴璟已经率领大军打进了北蛮都城,战争即将结束。
这一日傅归荑照例用完早膳,正准备巡视营地一圈后回去继续读书,但见父亲脸色肃穆往营门口方向急急赶去。
她心下疑惑,有什么事能让父亲如此惊慌?
难道是前线出了什么问题。
哥哥!
傅归荑的脸色一变,悄悄跟上去。
一群人急急忙忙护住一台担架朝里走,为首的正是自己的哥哥傅归宜。
傅归荑远远打量一番,发现他除了脸色阴沉外并无异常,这些天自己的身体也好好的,想必他应当没有大碍。
傅归宜恰好看见傅归荑,冲她比划了个手势,意思是赶紧回帐内,别管闲事。
傅归荑依言转身,她皱着眉坐在榻上,拾起翻开的半卷书,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心里惴惴不安地等到黄昏,傅归宜掀帘而入,一言不发地先灌了几杯凉茶。
“裴璟中箭了。”傅归宜放下茶盏,语气沉冷:“那只箭矢最初是冲我来的,他帮我挡了下来。”
傅归荑听出哥哥语气中浓浓的自责,先问了一番裴璟的伤势,在得知性命无碍后松了口气,她安慰道:“哥哥莫要自责,咱们一定想办法治好他。”
傅归宜的嘴角扯了个浅浅的弧度,没说话,眼眸黯淡,若有所思。
傅归荑送走傅归宜,趁着夜色来到王帐。
父亲将此处挪给裴璟养伤,门外守着傅归荑不认识的银甲将士,为首的男子拦住傅归荑的去路。
裴璟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命令放她进去。
银甲将军多看了傅归荑一眼,旋即低垂了眼眸,让路放行。
傅归荑进来的时候端着一碗参汤。
只见裴璟长发散在后背,上身斜依床头,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雪色中衣,领口微敞,隐约露出结实的肌肉和厚厚的纱布。
听见响动,他似有所觉地抬眼望过来,如渊般的双眸里划过欣喜。
傅归荑垂眸躲开他灼热的视线,低头缓行至床榻边。
“太子殿下伤势如何?”
裴璟柔声道:“没有伤到要害,躺几天便能痊愈。”
傅归荑:“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