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言在两人之间蔓延。
裴璟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她,傅归荑被看得有些心慌。
她连忙端过一旁温度适宜的汤药递给裴璟,定了定心神,出言感谢:“家兄承蒙太子殿下相救,不胜感激。我特地为您熬制了补汤,愿您身体早日无恙。”
裴璟没有接过去,目光愈加具有侵略性。
他的声音成稳有力:“我不是救他,你明白吗?”
傅归荑眼皮一颤,手里的碗几乎快要拿不住,一只大掌陡然握住她的手腕。
傅归荑心里一惊,无法控制自己急促紊乱的呼吸。
他想让她明白什么?
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砸在她脑海里,惊讶,不可置信,否认,不知所措等情绪轮番在心口交织,最终只化作一句喃喃细语:“我天资驽钝,不明白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裴璟手上的力道更重,像是怕她跑了似的,“我不是为傅归宜挡下这一箭,我是为你。”
傅归荑心口一震,脑中白茫茫一片,“我是为你”四个字来回耳畔边回荡。
“他受重伤,你就会不舒服。”裴璟直视傅归荑微僵的侧脸,一字一顿道:“我不想你难受,傅归荑。”
傅归荑长睫不受控制地急速颤抖,她低垂着目光,不敢与裴璟对视。
空气逐渐变得窒息粘稠,像胶一般包裹着傅归荑全身,将她钉在原地。
她每呼吸一次,胸口更沉重一分,直至眼前出现眩晕。
傅归荑的五指微蜷,目光更低,屏住呼吸刻意忽视胸腔内怦怦乱跳的心脏。
他们只是萍水相逢。裴璟是天上的皎皎明月,生来辉煌灿烂,她只是最平凡普通的女子,如满地生长的蒲草,当不起与日月比肩。
傅归荑活得通透明白,他们根本不合适。
“天色已晚,我该回去了。”傅归荑试着从裴璟掌心抽出手,却发现纹丝不动。
她硬着头皮用了点力,然而裴璟的手像是粘在她身上似的,怎么也弄不掉。
“太子殿下?”傅归荑鼓足勇气抬头看着对面的人。
裴璟黑沉沉的眼眸中一片平静,他直勾勾盯着傅归荑,表情镇定令人无法判断他今夜的所作所为到底意欲何为?
傅归荑再一次微启双唇,准备告辞:“我要回去——”
“傅归荑,我心悦你。”裴璟口吻郑重,丝毫不掩藏眼眸中的渴望:“我想要……”
傅归荑不由自主地抬头,盯着他滚动的喉结,听着他微哑却迫人的嗓音。
她表面上淡漠冷静,心却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造访,打得她措手不及,六神无主。
他的每一个咬字极重,像是要刻进她的心里似的,竟让她有种微痛的窒息感。
“裴璟,你怎么样了?”帐帘又被人掀开,带起一阵凉风,吹进傅归荑的脖间,令她后颈一凉。
傅归荑像受了惊炸毛的猫,又像岸上濒死扑腾的鱼,倏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裴璟一时不察,让她挣脱。
两人同时愣在原地,傅归荑率先移开目光。
傅归宜看见他妹妹在这里,好奇地问了句:“阿荑,你怎么也在?”
傅归荑的脸霎时腾起热气,红彤彤一片迅速蔓延至耳后根,她立刻转过身飞快往外走,语气含糊不清:“我来看看殿下的伤势,正准备回去。你们有正事,我不打扰了。”
即便在这种时刻,傅归荑也不忘记向裴璟行礼告退。
傅归宜觉得自己的妹妹怪怪的,但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挠了挠头,转头对上裴璟黑沉如水的脸,心里更纳闷了。
“你怎么一脸不高兴?”傅归宜走到裴璟床榻前,扫了眼冒着热气的汤,疑惑道:“谁惹你了?”
裴璟语气非常平淡地对着傅归宜说了三字:“滚出去。”
傅归宜抿紧唇,食指着住裴璟深吸了口气,僵硬地笑着离开。
临走时,他胡乱猜测是不是阿荑说了什么话惹到了裴璟,替她圆了句:“我妹妹要是说了什么得罪殿下的话,还请您不要放在心上,她年纪小不懂事,有什么火气冲我来。”
回应他的是一个“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