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又宽慰说:“梦都做不得真,梦都是反的。反着来,芙儿会救很多很多人,那些地上的人都会因你而活着!莫想了,快想想你爹爹,想想娘亲,还有江二和灵芸,他们一个个都担心着你,盼着你醒来。”
江芙忽地回了神,从常氏怀里坐起来:“爹爹呢!爹爹又去军器坊了吗,他答应与我一起改制那个火器机弩!”
常氏叹息,扶着她肩说道:“不急不急,爹爹准是告假去了,他今天哪都不会去。”
“太好了!”
江芙竟要下床,忙被常氏按住,她又急又恼:“不可以!先不说你病证都未诊明,便是这般高热出了汗后,也得静养几天好好调息,若是以后落了病根如何是好。娘便是一天坐在这里,也断不许你离开这间屋子。”
此时灵芸端了一碗温水进来,看见江芙真真切切坐在床上,急急跑过来:“这真是我的小小姐吗?”
常氏噗嗤一笑,接了水喂与江芙:“这还能有假?你还有几个小小姐?”
灵芸撑在床边将江芙细细看了一圈:“小小姐,你打昨起高热昏迷,可把我们吓坏了。我瞅着你都瘦了好些!”
“不过不怕,等你大好,灵芸给你做好多好吃的,把你养的跟灵芸一般壮实!我们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江芙喝了些水,嘴唇终于润了些。
这时,王青梧从客房赶了来,先在外间候了,等常氏略略挽了发髻,简单整理衣物、身上披了件大氅后,才传唤他进来。
王青梧先是向常氏行礼,继而走到江芙床前,见到醒着江芙的第一眼,便是觉得她比昏迷、闭着双眼的样子看起来早慧老成许多。
江芙亦目不转睛望着他。
常氏道:“昨日一夜多亏了王先生,给你施了针、喂了药,今晨这热势才降下来。”
江芙说了声“谢谢先生”。
王青梧面色和缓地拿了江芙的右手为其诊脉。
常氏帮江芙搂过被子裹着,吩咐灵芸去厨房再端些热水来与江芙擦擦身子换件舒适的衣裳,一时没有发现王青梧面色逐渐转为凝重。
王青梧将江芙两只手翻来覆去诊了近半分钟,末了放下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却沉默不语。
常氏心中疑虑,问道:“先生,芙儿的脉象如何?可是大好了?”
王青梧来回望了常氏和江芙半响,却仍是将身子转到了外面,微微叹息着不说话。
常氏见状如此,便道:“先生,随我到外间说罢!”
但是江芙却道:“不,娘亲,芙儿自己的身体,自己想知道,请先生勿庸回避。”
王青梧昨夜已听过江芙的事迹,知晓她是个聪慧且勇毅的女孩儿,不似寻常小儿,遇了难处、受了痛便啼哭不止,他对她竟是存了敬意的。因此,既见江芙如此说,拿眼神询问了常氏,在常氏面带忧色终于点点头后,便问道:“江小姐身上可还有其他不适?”
江芙先短促答了声无,渐而语声渐低,缓缓摇了摇头。
常氏和王青梧的面色亦变得凝重。
江芙抬起手里外瞧着:“我觉得身子不像是自个的了,我的手和腿都胀胀的……”
“小姐,让在下看看你的双腿。”
常氏闻言,便把江芙腿上的被褥掀开了些。
而后,室内三人均倒抽一口冷气。
只见素白长裤下的一双纤细的小腿皮肤晶亮透亮,微微浮肿,面上布满瘀色紫斑,像随手甩上了点点墨迹一般。
王青梧伸手捏了江芙的双膝,转脸问道:“疼么?”
江芙忍痛皱了眉,点点头:“先生这般捏了,确是痛的。”
王青梧为她盖好被子,直起腰,仍是叹了口气。
昨日夜间那东洲少女的话尤在耳边:“那便看明日,若明日小姐身上出现浮肿、下肢布满红斑,便能断定确实是那东洲死疫,再也错不了了。”
王青梧对常氏道:“夫人,在下方才来此处的途中,遇到了善爷,他说他方送了大人去军器坊。依在下之见,还是通知大人尽快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