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凌帝:“退下吧。”
殿内很快安静下来,香炉里寥寥白烟升起。陆瑾画真觉得自己有几分虚了,这龙涎香闻着,令人无精打采。
一抬头,跟燕凌帝四目相对。
他眸色极黑,和普通人的深棕色瞳仁不太一样,这种纯黑的眸子,看久了叫人心头毛骨悚然。
陆瑾画觉得心里毛毛的,撑起身子:“陛下,我为您墨墨。”
燕凌帝:“奈奈心细,朕正有此意。”
陆瑾画:……
燕凌帝静静看着她,见她拿起墨淀,袖子落到小臂边,细嫩的手腕露了出来。
如此弱小,若真叫她从城楼摔下去,怕不死也残了。
这样出现在十年后,对她来说,竟然是最好的结果。
“衣裳可合身?”
睡了个午觉,上午的衣服已经弄皱了,宫女很快奉上一件新的,是温柔的牙白色蜀锦,绣娘织就的漂亮纹样一层层堆叠在裙摆上,一坐下,散开的裙边像花瓣怒放。
“很合身啊。”陆瑾画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宫里还有我能穿的衣服。”
“嗯。”燕凌帝点头。
这十年间,每一年,他都会给她置办好衣裳,从她十四岁,到二十四岁的。
每长一岁,燕凌帝会找人拟出画像,春夏秋冬的衣裙,摆满了屋子。
这十年,不知装满了几个屋子了。
干完活,陆瑾画罕见地发起呆来,盯着那弥满白烟的香炉,眼神放空。
她以前便爱发呆。
燕凌帝摇了摇头,拿起御笔批起折子。
十年的时光如此难捱,也叫他等到了。宁静而温馨的气息充满殿内,谁都不想打扰。
一朝安定下来,陆瑾画也没有重操旧业的心思了。
虽说有一门吃香的技术很重要,但她历经两世,也明白一个道理。
再好的技术也只能为别人服务,若想吃穿不愁,得弄钱,弄地位。
现在她的靠山是皇帝,还有什么好折腾的,说不定明天又死了呢?还是好好享受生活吧。
吃完饭,碧春当真端了一碗黑黢黢的药来,远远飘过来的味道,已经让陆瑾画脸皱了起来。
其实她真没什么事,太医说的毛病,在二十一世纪,几乎大部分人都有。
死不了人。
燕凌帝坐在一边静静看着,也不劝她。
陆瑾画磨蹭了一阵,将药一口闷了。浓烈的呕吐感传来,她刚要蹲下,就被人捂住了嘴。
燕凌帝换了身牙白的常服,此刻眼中盛着温柔笑意,再配上那五官出众的脸,倒让人想起年少时的他了。
陆瑾画心底一软。
燕凌帝按了按她的嘴唇:“奈奈忍住,否则,这一遭苦怕是白吃了。”
他眼眸极黑,像是光无论如何也照不进去。
目光落在她身上,只让人觉得专注和安心。
燕凌帝看着小姑娘白生生的脸,这副皮相,当真是美极。
他手一盖,便只瞧见那双漂亮的眼睛,此时因为难受蓄起薄雾,看起来颇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