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发现他眼睛很亮,有时候忽然便有摄人之感。
他还很爱笑,一跟她说话就柔声细语,纪囡就越看他越顺眼。比别的人顺眼多了。
单轻火高兴起来。高兴完才想起来自己刚才问的,又扯回来:“那你师父呢?他好看不好看?”
纪囡为难了。
她想了想,把水囊的水浇了一些在泥土上,然后用树枝胡乱划拉几下,把平坦的泥地变成坑坑洼洼:“我师父的脸是这样的。”
“什么意思?”
“师父的脸被热油滚过,然后就是这样子。家里的美奴们也是。”
“……美奴?”
“嗯,就是家里的仆人。师父抓了回来的,我小时候看到他抓了一个回来,我看到那人的脸跟咱们的一样,白白的滑溜溜的。师父让烧了热油。美奴们捂着我的眼睛把我抱走,可我听见惨叫声了。那个人的脸就变得跟师父一样,家里就多了一个新的美奴。师父说,这样才美,所以叫美奴。”
她休想再回那个“家”去了。
单轻火面无表情,内心里已经坚定了想法,不打算放她回去她师父那里了。
先陪她去叶城,解决霍青山的事,一路很长,总能哄得她改变心意跟他走。
就这么定了。
单轻火的眸子此时便有摄人之感。
仿佛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男人似的。
纪囡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又想多看他的眸子几眼,又想回避他的目光。
她知道他因为她说的这些生气了。她心里莫名有种通畅感。她不敢想那是什么意思。
“走吧。”她说,翻身上马。
单轻火也翻身上马。
山中不见人,有种不知岁月之感,尤其到了夜里。
男人和女子,高大精实与纤细柔韧,纠缠起来能一直到天亮。
一晌贪欢,食髓知味。
两个人第三日第四日都是太阳高照才起来继续赶路。
单轻火渐渐地从纪囡的嘴里问出了更多的信息。
“谁不要我了?”纪囡说,“爹娘,扔下我死了。还有乳娘,她跑啦。”
“我都不记得爹娘的样子了,但我其实还记得乳娘呢。她脸圆圆的,身上的味很好闻。”
“那时候我们住在婶子家里。那天,她说让我好好在屋里等着,她去让厨房给我做碗鸡蛋羹,然后她就没再回来。”
单轻火一听“婶子”二字,就直觉有问题,他问:“当时什么情形?还记得吗?”
纪囡努力回忆。
那天,乳娘说,乖囡,好好在炕上待着,妈妈去厨下给你要碗鸡蛋羹,你休要乱跑。
她答应了,没有乱跑,可是乳娘没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