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说,乳娘不要我了,她跑了。”
单轻火问:“谁们?他们是谁?”
“是婶子。”纪囡说,“还有师父。乳娘跑了,师父来了,师父要我了。”
单轻火脸色冷起来。
纪囡却因为夜里太折腾没睡够,打个大大的哈欠。
“真奇怪。”她自言自语,“那时候的事很多我不记得了,婶子的脸我也忘记了,这次见了也是问了名姓才肯定是她。但我一直记得乳娘叫我不要乱跑,然后她挪下炕出门,她还带上了门,只留了个缝。”
“就这一段,一直在脑子里很清楚,不像别的事那么模糊,怎么回事呢?”
单轻火问:“那时候你几岁?”
纪囡说:“好像六岁吧?还是五岁?不是很确定。好像是爹娘死了,乳娘带我去了婶子家等师父来接我?反正他们是那么说的。”
不奇怪,那个年纪正介于不记事和开始记事的交接点,会有一些片段的回忆。必定是印象深刻的画面。
五六岁的小女孩,刚失去了父母,在陌生人的家里,唯一熟悉的乳娘也“跑”了,必然十分惶恐不安。
这不安的恐惧深深地刻在了脑子里,忘不掉了。
“她为什么不要我了呢?”纪囡自言自语。
声音中带着茫然,俨然便是当年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单轻火想说话,但纪囡不想听,她扭过脸催马快行:“走吧走吧,别错过了霍青山。”
第四日午后,翻过一座山,前方开阔平坦起来,能看到远处的城。他们走出了大山。
纪囡有些怅然若失:“这么快就走出来了啊?”
她得承认,和单轻火在荒山野岭幕天席地的这几天,实在很快活。
单轻火领悟她话中之意,欢喜得嘴咧开合不拢,安慰她说:“没事,到叶城还要好久呢。”
又眼含期待:“或者,你就跟我走吧。我带你吃遍天下好吃的,玩遍天下好玩的。”
“我带你,塞北看雪,江南泛舟。你想去哪都行,我都带你去。”
纪囡听得怦然心动。
她心动得太明显了,一双眼睛根本不会掩饰。
但她还是狠狠忍住了,板起脸别过头去:“那不行。杀了霍青山我就得回家了。”
“不能惹师父生气。”她轻轻地对自己说。
又是“师父”。
单轻火控马跟在她的马后,忍不住反手握住了腰后刀柄。
紧紧的。
许久,才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