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亮着昏黄的灯光,鼻尖处萦绕着许群玉衣服织物上沾染的香气。
对了,香气。
她忽然想起了那带着苦涩余味的檀香。
这香气好像被人暗中藏在了她黑暗的记忆角落里,当她试图回忆的时候,那幽暗的气息便从记忆之笼的各个缝隙里钻出来,有如实质般地笼罩在她的身周,像一只无形的手,将那束缚着她思维,迫使她跟许群玉诚实对话的力量一点点拨开。
方杳猛地睁大双眼,像溺水之人终于从水面浮出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躺在许群玉怀里,清楚地看见他脸上闪过愕然。与此同时,她竟然能清晰地想起刚才和许群玉的对话。
方杳无比确定,那番话绝不是她出于自愿说出来的。是许群玉控制了她,只差一点儿,她就要把接下来的事情全盘交代了。
她现在彻底相信了程宋说的话——许群玉确实有问题。
下一秒,许群玉伸手扣住她的脸颊,目光沉了下来——虽然知道她在一点点失控,可这是最短的一次,不过才两分钟而已。
“群玉。。。。。。”方杳攥住了他的衣袖,大脑迅速转动,佯装不解,“刚才我是怎么了?”
许群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定定地看着她,观察她的表情,仿佛要将她彻底看穿。
“杳杳,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方杳目光闪动,随便找了一个理由:“雨声太大了。”
一提到雨这件事,许群玉神色微怔,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他看了眼窗外,眼里好像藏着千思万绪,又想起了那个极其遥远的日子。
是啊,雨天。
那一个雨天的场景似乎与当下重叠,就连他怀抱着她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的。
方杳还在提心吊胆,却见许群玉忽然低下头来,与她额头相抵。
他声音很轻很轻,“是我的错,对不起。”
怎么突然道歉了?
“还冷么?”
许群玉将她抱紧了,与她十指交握,像抱住了个宝贝似的。
方杳好歹算是松了口气。
甭管是出于什么原因道歉,趁他心软糊弄过去就是最好的。
可她没想到,许群玉在第二天竟然真的把她锁在家里了。
门把手上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线,两侧各吊着一块像是令牌的铜块,下方坠着一枚铃铛。方杳一触碰门把手,两枚铃铛就叮呤当啷地响,声音刺耳。
家里的门推不开,她不信邪,又去推窗户——窗户竟然也打不开。
方杳真生气了,给许群玉打电话,“把锁给我打开!”
以往许群玉是最受不了她生气的,可这回他只是沉默一秒就说,“我很快就回家。”
许群玉又温声跟她多说了几句,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房间内,云母屏风上山水重叠,桌边香炉散出白烟袅袅。
落地窗前的纱帘合拢,外来光线变得雾蒙蒙的,模样秀致的道童倒好茶水后就悄声离开,将门轻声关上。
晓山青推开门,见许群玉正在打电话,立刻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像他们这样的人,除非是为了应付普通人,哪里用得上电话这种东西。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看许群玉,又看了看坐在一旁,面色冷淡的李奉湛,心里痛苦哀嚎,面上却还算冷静。
“大罗天的高层就要到了,会议等下就开始。”
说罢,他迅速地关门离开,许群玉也终于挂掉了电话。
会议室内只有师兄弟两个人,一时间安静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