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枕云雾起。
朝霞未照到的山林里,是漫山遍野的雾,久久不散。
晏临州听得陆衔蝉建议,将辎重伤员留在原地修养,只带一队亲卫,轻骑上路,速度快了不少。
昨夜酣战,不渡川同陆衔蝉一样,失去了戎人二王子踪迹。
他们视线之内仅剩晏临州一人,但晏临州护卫甚多,不渡川杀手根本近身不得,权衡利弊,被京城兵马司便衣护卫的二王子苏赫,更好下手。
陆衔蝉必须阻止‘西无常’先到京城,而她若想拖住‘西无常’,便要替他解决护卫这个麻烦,晏临州是陆衔蝉抛给‘西无常’的骨头,她相信那位不渡川的‘西先生’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从进入这片林子开始,陆衔蝉便一直浑身紧绷着,若能在此将这位‘西先生’解决,最好不过。
“停!”
晏临州忽然勒马停下,他的马儿喷着鼻息,蹄子在泥土地上勾刨,似乎感应到了危险,林子幽静,小动物们都隐在雾中,谁也不敢先出声。
黑影从林间飞出,两柄薄刃弯刀砍向晏临州,被晏临州用长枪抵挡,一击不中,来人落在不远处。
“副将军还是这般敏锐。”
雾气浓重,他身着摩罗衣裳,面上戴了鬼面具,在雾气里若隐若现,确实形似地狱无常,十分渗人。
晏临州镇定自若,他勒紧缰绳控制住身下战马,感叹道:“西先生,摩罗族的奚先生,我早该想到是你。”
陆衔蝉放下右手机栝,她竟不知,这位‘西先生’也是雍州旧人。
“晏副将与我,已有八年未见了吧!哦,对了,晏将军如今已然是镇国大将军,不是昔年副将了,我还不曾恭贺。”
‘西无常’躬身行了个昭国文人礼,因面具缘故,他声音听起来极闷,令人厌烦:“恭贺您得偿所愿,熬死了陆大将军一家,还有那么多位雍州副将。”
晏临州呵道:“陆将军战死沙场,是我昭国英雄!”
“休要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西无常’言语轻蔑:“陆渊失城身死,被千人唾骂,晏将军力挽狂澜,收复雍州开疆拓土,人人称颂,将军难道没有窃喜过吗?”
“陆渊啊陆渊,他死得多冤呢!”
陆衔蝉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它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越来越压抑不住,她右手抬起,将翼展对准来人,‘西无常’似乎知晓不少旧事,但陆衔蝉忽然不想再听下去了。
晏临州冷然道:“我只恨当年不曾身在雍州城!”
弓弦嘣鸣,陆衔蝉的长钉撕开浓雾,杀气腾腾:“晏将军不必与他多言!”
“山雾难散,路还长着,哈哈哈哈哈”,‘西无常’双刀格挡,他借着长钉力道倒退,隐在林雾之中。
暗器不中,陆衔蝉从马上跃下,追着‘西无常’也一头扎进雾气中:“晏将军不必等我,请您先往京城去!”
耳畔风声猎猎,雾气像在眼前遮挡一层薄纱,山里寒凉,衣裳浸了水汽,贴在皮肤上,透骨之寒冷得人不停寒颤。
她到底,压不住心底疑问。
不知追了多远距离。
陆衔蝉瞧准机会,拔出‘归去来’,用翼展弩声盖住归去来出鞘的声音,薄刃转起形如梅花,绕过数棵大树,轻巧划过‘西先生’脖子,留下血痕。
‘西先生’停在原地,若他再快半步,此刻已是一具尸身:“陆大小姐饶命!”
“陆衔蝉!我知你是陆衔蝉!你杀错人了!”,他摘下面具,高声喊道。
陆衔蝉心里吃惊,但面不改色道:“我名唤陆山君,可不是什么陆衔蝉。”
‘西先生’尬笑两声:“陆大小姐莫要说笑,雍州城破后我们奉命追杀于你,最后是我,心软放你一马,亲眼看着你被吕丞相领进丞相府后才离开。”
陆衔蝉袖弩前指:“奉谁的命?”
“自然是晏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