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大道之上灯火次第点亮,侯府内灯火稀疏,偏厅里只留着几盏豆大的昏黄油灯,映得廊下的影子摇摇晃晃。
廊外,一名本该值夜的婢女被苏木拖在屏风后。
苏木以药粉迷晕她,再以细针轻挑其面部筋脉,使面部微微浮肿,外人乍一看只认为是生了病,不易分辨是否被下了药。
至于她自己,苏木则用清苦草汁调入蜡粉,抹去本来的肤色,配合在闳离阁学来的易容术,容貌已大致与之前有些不一样,在夜色昏暗、又无人细看的情况下,足够了。
她将手中发簪举起,利落地将头发挽成那名婢女平日的样式。指尖拂过自己的脸,青黛描过的眉眼看上去柔顺恭谨,眼底却是冷得像外面的风雪一般。
不多时,外头传来管事嬷嬷唤人的声音。
“还不快进去伺候,小侯爷该饮茶了。”
苏木垂下眼,端起托盘,双膝微曲,恭敬应了一声是。
侯府前厅之内,灯影摇曳,炉中银炭烧的正旺,暖炉中香烟隐隐。
一名男子身着墨色锦服,端坐于主位之上,正侧身与下属议事。几名将领肃然侍立,屏气凝神,不敢怠慢。
苏木看不清此人长相,随众婢女悄然入内奉茶,她神色淡定,垂眸行礼,步履轻缓,缓缓靠近席边。
忽地,她余光一动。
那名正欲端茶奉上的婢女,正是白薇。她腰身绷紧,指间微抖,茶盏底下藏着一抹寒光。
匕首锋刃的反光呼之欲出。白薇唇角紧抿,目光死死盯着座上之人,杀意凛然。
苏木心下一惊,厅中局势明了,男人身侧全是手握利刃之人,看起身形也大多是练家子,若是此刻谋杀,或是能任务完成,但白薇亦会丧命于此。
几乎在顷刻之间靠近前一步,苏木轻握住白薇手腕,声音压得极低:“手抖得厉害,还是我来吧。”
语气平和,实则力道暗藏。那只藏刀的手被她一寸寸稳稳压下。
白薇愣了一瞬,眼中闪烁着说不明的光芒,本身严重的狠劲已消散,代替而之的是惊喜。
白薇低头退步。苏木接过茶盏,微屈着身姿,将茶稳稳置于男子身前,声带温柔却又冷然:“将军,请用茶。”
堂上之人闻声蹙眉微怔,眸色深幽。
议论声戛然而止,苏木感觉到一种无形怪异笼罩,但未抬头,也不明当下局势。
未多言,堂上之人只轻轻点头,旁边小厮便端起了茶。
厅外大雪将落,风声渐起,女主垂首退下,捏着茶托的指尖有些泛白。
是夜,寒风瑟瑟,月色冷然。
一阵黑影穿梭于回廊之间,夜行如燕,轻点便上房梁。
苏木绕过层层哨卫,轻落檐下,翻窗入室。
室内未点灯,漆黑如外夜色
她小心环顾四周,察觉无人。但步履依旧轻缓,眼神如鹰来回审视,缓缓抽出腰间匕首。
正欲靠近床前,一只脚尚未落稳,耳边“嗖”的一声细响未落,一道极细的寒光自身后而来。
她骤然侧身翻滚,无数寒光从上方射下,苏木只得往身侧移动,几经翻转,未见来人却已迟了一瞬,肩头一凉,已被箭头擦破。
床榻帷幔被窗外阵风掀开,空床无人。
黑暗中,一道低哑的男声响起:“乌头毒。”
“不需片刻,意识模糊、昏厥此地。”
男人声音响起,不疾不徐,却如窗外风雪一般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