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世子不杀我,我定结草衔环以报世子大恩。”
翻涌的冷气顿时消了大半,她捂着胸小口小口呼吸着。
“还会用词,读过书?”郁净之靠回轮椅。
赵绥宁摇头又点头:“读过一点。”
下一秒只听得男人悠悠说道:“原觉得赵姑娘很像亡妻,现下却了然,你们一点也不像。”
“毕竟我那亡妻,字都不认得几个,遑论念书。”
赵绥宁深呼吸,挂着勉强的笑,应和道:“哪里哪里,小人怎敢同世子妃相较?”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赵绥宁目光如炬,恨不得化作万根针刺,深深扎进郁净之腿中。
她故作懵懂:“小人听闻世子鳏居多年,只是貌似未能与那位姑娘成亲?”
“我与她,成过亲。”
“她大丧那日,我抱着她的灵牌,进了郁家。”
郁净之居高临下俯视她,低低笑出声:“全京城都知道的事。
·
翠绿的鲜叶孤零零躲在角落,砂红土壤松软肥沃,背着坚硬外壳的小虫卖力地攀上枝叶,用细长的口器扎进叶脉,贪婪汲取嫩汁。
九仙草!
她眼睛一亮,跳着蹲在叶子前,两只手指挑起扒着叶缘摇摇欲坠的小虫,重新将它送上叶子。
先前听侍女说国公府有块药园,满当当种着各类草药,如今亲自来,果然如此。
尤其是九仙草,性热效烈,可驱寒暖身,也是压制剧毒的良药。
眼前这株九仙草被小虫无意啃了几口,药效定然有缺,所以赵绥宁决定替国公府清理掉。
她环视四周,哼着调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薅起揣进袖中,速度快得连残影都看不清。
哎,她实在不忍这草因小瑕疵被遗弃。
才不是因为没钱。
“噗!”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
赵绥宁僵着身子,认清命运般转身。
“姑娘可是新来府上的医师?”
她婉身行礼,瞄见清俊儒雅一张脸,比之郁净之更为柔和。
男子拱手,靛蓝色衣袍顺着动作拉伸。眉清目秀,一点泪痣落在眼下,平添几分温润。他的瞳色偏浅,宛如清澈的溪水。辗转间,眉目流盼。
“郁……公子?”
再见郁安,赵绥宁心中百感交集。
曾经,郁安是她最喜欢的少年。他风度翩翩、玉树芝兰,待人接物从和有礼,连说话都是斯斯文文、谦和宽厚,实可谓之君子。赵绥宁会把所有她会的美好词汇都用在郁安身上。
初见郁安时,她十岁,正蹿在树上捉小雀,一群人站在树下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比雀鸟聒噪十倍。只有小郁安远远地看着她,等人潮离开后跑到她身边,声音软软地问:“它受伤了吗?”
见她疑惑,小郁安又说:“我刚刚看到它掉下来了,是你把它送上去的。”
“我想照顾它,可以一起吗?”小郁安露出手上的药瓶,磕磕绊绊说,“我去拿了金疮药……”
赵绥宁直到现在都没和郁安说过,金疮药是治人的,治不了鸟,应下后的那几日,她每天都要偷偷换掉郁安带过来的药,而且,小鸟只是擦伤,过几天就好了。
“赵医师唤我郁安便可。”郁安笑道,“前几日便听说你来,未曾得见。”
“不知二郎病症可重?腿可还能治好?要用什么药,府库中尽可挑。”
赵绥宁被问得有些心虚,弱弱道:“公子,世子还未曾让我近身查看。”
“啊……”郁安神色凝重,摇头叹息,“二郎确实不喜人靠近,而且阿绥去后,他脾气愈发古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