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是季衍能挪动各式各样的东西,小到薄纸,大到十几斤的重物,均不在话下。但他移动东西的动作,常人会看见。譬如他盖着被子,榻上便会凭空出现一个令人惊悚的盖被轮廓。
季衍皮糙肉厚,平日里被亲娘亲爹蹂躏惯了,除了媳妇儿谁会这么心疼他?左右陆婉君心思全在别处,他悄悄地往人怀里钻,翻过了这篇。
早就习惯了季衍的求饶撒娇,陆婉君揉了一会,又把话题引回正事:“三郎,当务之急是先找到你的身体。若无大师说过,有我的灵气滋养,你会慢慢恢复记忆,这事急不来。”
季衍嗯了一声,贴进她颈窝,“阿婉,我记得,我被带走的时候听见了水声。”
“水声?”陆婉君一时间想不到什么与水有关,记下此事,“过几日我去相国寺,同大师提一提,兴许他有办法。”
“今日贤王府上闹了这么一场,指不定还要生出什么波折。”想起最头疼的话题,陆婉君揉了揉眉心:“好好的贤王府,怎么会有冤魂呢?”
季衍答应一声,歪开脸让陆婉君能摸到他耳根,想起冤家贤王,满心不乐意:“阿婉,你管他做甚。他那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怎么了?”陆婉君嗅出了点不对劲,“你知道冤魂的来历?”
“哼,薄情寡义的男人,活该。”在陆婉君面前,季衍从来不遗余力地贬低贤王:
“那是他的妾!这没心肝的东西,睡了姑娘又不好好照顾人家,也亏他是贤王,换成普通百姓,早被姑娘的父兄叔伯打上门了!”
侍妾?
脑海里飞速跳过几个画面,陆婉君隐约觉得自己探测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私隐。她抿了抿唇,见季衍还忿忿不平,打断他:“三郎,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前见过她。”季衍吭哧吭哧抱怨,“去年春天那阵,我和老二去回味楼,她是那里的婢女。我看着她去贤王那桌上菜,好久都没出来。”
“出来的时候衣服乱了,眼睛红得像是哭过。第二日,我去买糖酿,正碰上一顶小轿把她接去贤王府。”
一入王府深似海,可怜的姑娘被进了贤王府,会过上什么生活可想而知。
胸口沉甸甸地堵着,陆婉君默默,抬手戳他脸,温声道:“你觉得,她变成怨魂后,和你的情况一样吗?”
“有点像。”季衍挠头,“那院子不干净,我进去之后浑身不舒服。”
能让身为生魂的季衍不舒服,那里绝对有古怪。
有心想查的陆婉君犯了难:“可是,就算真有问题,我也不能挖贤王府的地啊。”
又不是人人都像那二愣子莫天师,当着这么多王公贵族的面挑衅皇族,考验他九族的八字。
今儿个要不是真揪出了冤魂,她都不知道莫天师要怎么收场,随便治他一个藐视皇族,足以吃不了兜着走了。
“李炘那是活该,他欠的!阿婉,你可不许心软,他的地界脏死了,别去!地都扫不干净,你看你看,还有碎石子呢!”
季衍极力劝阻,怕陆婉君还惦记着贤王府的冤魂,赶紧岔开话题:“你也别担心莫扬,我从前帮过他师傅,有蒋院长的面子,莫扬最多被不重不轻地罚一通。”
贤王府的地要是够干净,怎么还轮得到季衍暗中弹射碎石子改变筊杯朝向,造出九连圣杯的假象?
“你帮过蒋院长?”心头腹诽,陆婉君来了兴趣,勾住他脖颈往前凑了凑,好奇地追问:“三郎,你快说呀。”
“你还记得我把小土豆带回来的事情吧?”被陆婉君的撒娇勾得心尖痒痒,季衍大包大揽地搂住心上人,口吻俨然多了几分得意:
“那日,我原是上山打猎的。团团不是想要鹿皮手套嘛,我打了一只鹰、两只狐狸、六只野兔。哎呀,要不是那野猪跑得快,我高低把它也抓回来——”
“嗯,我们三郎真厉害。”季衍说得高兴,言语间颇有自吹自擂的洋洋得意。陆婉君含笑听他说,不停点头:“然后呢?”
“嗐,我追着野猪上山,没追上它。下山的时候听到有人呼救,我就过去看了一眼。你猜怎么着?”季衍眨巴眼,蓦地凑到陆婉君面前,满脸写着要她夸奖。
真是个幼稚鬼。
心头失笑,陆婉君配合他:“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