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娘真是好手段。
借贵妃之舞,搅动后宫风云,牵制牵制皇后,近而束缚太子。
他唇角勾起一道几不可察的弧度,眼光泛泛。
风浪已起,他也是时候再推一把这浪了。
回到府中,屋内再次被浓厚的药味充斥,屋内门窗禁闭,光线暗沉,充槐熟练地解开谢杳的衣襟,露出缠绕布条的胸膛。
拆开布条,新伤旧痂纵横,显得狰狞刺眼。
“你去寻几个口舌灵便的市井贩夫,”少年仍由布条勒紧伤口,面色不改,“把李贵妃承恩雨露,恐已身怀龙嗣的消息传出去。”
充槐手下微顿,抬眼看见谢杳苍白却沉静的侧颜,心中了然,加快手下的速度,包扎完打开门窗散药味后,就躬身离开。
谢杳指尖摩挲到脖颈处的铜板,面色深沉。
让太子离不开京城,这副猛药,下得可还不够。谢知衡固然忌惮贵妃宠爱胜过皇后,但地位之分不可逾越。
贵妃若只是夺宠,只会让他烦心,但贵妃若有子嗣,怀有争位之心……
少年悠悠然起身,行至书案盘,午时阳光穿透窗棂,半洒在他修长指间。他拉开案边暗格,取出一物。
一枚荷包。
细密的针脚在光下流淌着温润的光泽,两只鸳鸯交颈缠绵,比翼双飞。绣工精巧,情意绵长。
这是那日,崔羡好“随手”扔给他的。按俗礼,乃新妇予给夫君的念想,祈愿长长久久。
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翻转荷包,墨玉般的眼眸沉静端详。光影落在他低垂的睫羽与眼下的泪痣上,整张面孔如皎玉生辉。
良久,他指尖停驻在荷包上交叠的鸟喙上。
终是停止了这无休止的观赏,少年在心底默默评价:绣的还挺好看的。
“殿下,药好了,你快趁热了吧。”
充槐端着滚烫还冒着热气的药碗进来,等到完全放在桌上,他抬眼看见谢杳手中还举着的荷包。
“诶,这是崔姑娘给殿下送的?”
还没等谢杳回应,充槐已经自顾自继续说道:“崔姑娘真是好手艺啊,这……鸟绣得,当真是栩栩如生啊。”
“是鸳鸯。”
少年抿了抿唇,没有反驳充槐的夸赞。
是很好看。
乌泱泱的中药伴着难闻的气味,不到一刻就散满了整个屋子,闻着令人犯苦,他嘴里刹那间就开始发涩,记忆随着浓重的苦药味传到了那天。
有橘子的那天。
眼眸里的微光浮潜,少年不自觉地舔了舔唇瓣,视线还停留在那碗苦药上。
看着谢杳还没有喝药的动作,充槐还以为他是又不想喝这药了,熟练地开口劝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