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良药苦口,你就喝了吧。”
听到这段话,少年脑海里却仿佛有另一道,声音清脆,如珠玉般落在整个屋子。
“药再苦你也要喝下去。”崔羡好的声音不知疲倦地在他脑海里回荡了好几圈。
见谢杳依旧没有喝药的动作,充槐刚想继续费功夫劝说,却猛然被少年轻声打断。
“府上有没有橘子?”
怔愣间,充槐已经下意识应下,随即出门准备去拿橘子,又端着橘子进门时,他才恍然:殿下什么时候爱吃橘子了?是要配着药吃吗?
空气间柑橘的气息比中药味更上一层,一鼓作气把药喝了,谢杳剥开橘瓣,将橘子吃入口中。
酸甜味瞬间将苦涩味掩盖。
好吃。
少年把药碗放一边,细长的手指灵活地继续剥着橘子皮,三下两除二地,立马就将所有橘子消灭个干干净净。
抬起眼皮,却发现充槐在一旁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谢杳面不改色地把最后一瓣橘子吞下。
“殿下,你你……什么时候爱吃橘子了?还吃这么多……不酸吗?”
充槐终是控制不住地发问,府里采购的橘子一般都偏酸,一般人都不太爱吃。
少年脸上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平淡道:“我今日爱吃了。”
“太酸了!”
少女清脆的惊呼此时在芙蓉阁的雅间里蓦然炸开,她今日未覆面纱,一张清丽面孔薄施粉黛,大大方方地沐浴在午后的暖阳下。
猝不及防被酸到,少女眉梢眼角瞬间拧起,皆出现了春色,她今日穿着件淡粉色桔纹上裳,月白百褶如意裙,梳着流苏髻,衬得整个人娇嫩可人。
“当真是太太酸了。”
嘴里还晕染着刚刚的酸味,崔羡好眉间微蹙,她咂着舌,鼻尖都皱了起来,对着对面的姜兰连连抱怨:“当真是…太太酸了!”
听闻崔羡好过几日便要成亲,姜兰连忙从汀州赶回来,此时正坐在少女对面。
见到崔羡好被酸到花容失色,她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拍案笑得花枝乱颤:“你活该呢!要不是我接到消息马上赶回来,你是想悄没声儿就把自己给嫁了?”
姜兰一身灼灼如火的桃红色云烟裙,她姿态娇蛮,语气微怒,还伸出指头,狠狠地点了点崔羡好的额间。
额间微痛,崔羡好却浑不在意,顺势就捉住姜兰点过来的手指,亲昵地晃了晃,哄道:“这不是事态严峻嘛,我还来不及说呢。”
说罢,她眨眨眼,流苏髻上的珠坠随着动作轻晃,映着日光,流转光晕。
脸上的佯怒只维持了一瞬,便如春冰化水,尽数消融了。姜兰面上的笑颜还未完全绽开,似乎想到什么,愧疚悄然爬上眼底。
她握紧崔羡好的双手:“羡好,那日我没再京城守着伯母,我……”
回握住那双温热的手,止住了姜兰未尽的自责。她抬起眼,午后的辉光斜斜投入那双琥珀色的眸中,清澈的瞳仁里光影翻涌,似有熔金沉浮。
“兰兰,”她声音很轻,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雅间的寂静里,“这不怪你。该付出代价的,从来只有崔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