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左相陈氏?”
“正是家父。”
圣穆帝了然,神情不明。
“既是圣母皇太后所召,那便进来上柱香。”
陈昭昭提着裙摆进来。
都是所梦之景。
她心脏疯狂跳动,不同于梦境中的是,魂牵梦萦之人在不远处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察觉到了视线,更是同手同脚不知如何动作,于是羞答答抬眼,回视。
一瞬脸色煞白。
看到的不是帝王,他平静如水的眼落在窗外,树影婆娑起舞的夜里,站着一个人。
陈昭昭察觉到的目光,在那。
她不由自主后退几步,撞在了一个人的胸膛,回头,捂住嘴,惊恐的,不可置信的,豆大的泪珠往下滴。
黝黑的脸,狡猾的眼,门瑞笑着看她。
“你不是……”
门瑞步步紧逼到她身旁,咫尺之隔。
“我不是该早早死了吗?”
陈昭昭惊恐至极。
门瑞站定,又跪下,对圣穆帝行叩拜大礼。又抬头恶狠狠看着陈昭昭,咬呀切齿。
“你自视为皎月,我自轻为尘泥,皎月尚余可自辉,你如何自辉?不过麦糠尔,混在麦种做假物。你始怀情侍君为真,可情灭阻磨后,怀情侍君便为假,生出富贵心,妄图中宫权势,在一朝被我发现为女儿身之隐,就起了杀心,瑞同,栓亦同。”
“可笑小栓子本就未曾发现你为女儿身,他只单单认你做了好兄弟,看你孤苦无依又想要护着你。可到头来认贼为亲,你将陛下赏崔氏做贺礼的冠珠偷藏在小栓子房内,又偷送密信给福来,令福来一怒之下打死了小栓子…可怜小栓子临死也不明白自己如何死的。”
门瑞露出凄凉的笑:“而我,不就更简单?骗去长幸殿中与你见面,你假意要委身于我,骗我喝下那一杯毒酒,送我去黄泉路,此后宫中再无人知晓你的秘密。而下一步,你要去的,恐怕便是章和殿。”
里头端坐着贵妃娘娘,圣穆帝唯一的女人,东宫太子的生母。
陈昭昭早已瘫坐在地。
圣穆帝靠着窗,身后是不尽的吞噬人的黑夜,然而面对这一出堪比话本子的戏,他却不曾看地上瘫坐的美娇娥。
他看着门瑞。
殿外此刻站着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郎,月白的袍,圣洁的冠,如出一辙的模样,目光也定在门瑞身上。
这张脸,怎会黑到如此地步。圣穆帝自认为喜欢美的一切,到头来看到这样一张丑得如此清新脱俗的脸又如何心生爱慕。
他又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上前。
于是费尽一切手段要圆年少一梦,得一眼帝王垂青的陈昭昭看见她爱的帝王将那个阴险狠毒的太监搂在怀里。
太监仍旧是那个太监,奸诈地笑。
“陛下莫不是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圣穆帝手掌抚上太监的脸,捏了一捏,又放下,淡淡开口。
“莫要胡闹,孩子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