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位,生子辛桓,少时聪以知远,明以察微,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是为仁安。”①
辛桓曾于八岁被帝师带到皇学斋,那处是宗亲门阀子弟的读书之处,各个身后大厦千丈,荫庇于祖辈之下。
辛桓那会还不是太子。
被帝师牵着进了皇学时,四周打量与窃窃私语声层出不穷,被家中自幼耳濡目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后的子弟对皇室为数不多的秘闻都带着隐秘的好奇和兴奋。从听闻到亲见,他们看着面前白瓷一般的孩子,心里都暗暗想,这是妖妃所生。
辛桓仿若不知,被帝师亲牵上座。
八岁的孩子,从记事起便被带在圣穆帝身边,治世经学,六德六艺都耳熟能详,一举一动,礼仪教化都是群官环绕地规劝教导。
圣穆帝对辛桓,可谓苛刻。
这次讲学,李先生对辛桓格外偏爱。
李先生正值鲐背之年,中年位居三公,荣耀一时,后来大邑朝□□朽,毅然罢官归乡,直至被丞相三顾茅庐从云游之地请回才于皇学中任夫子。
皇学中亦是人才辈出,但于当初在大邑几千学士中脱颖而出登顶第一的李先生来说,还是不尽人意。
可是今日,众学生瞧着整天横眉板脸的李先生笑得眉毛都落不下来,心里直骂大尾巴狗。
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问,辛桓都能有让人眼前一亮之答,面对刁难之言也是一笑而过,三言两语化解凝滞困境。
散学时,辛桓被一少年叫住。
“鄞有惑,还望殿下解。”
“但说无妨。”
少年道:“《诗经》中父兮生我,母兮鞠我。抚我畜我,长我育我,顾我复我,出入腹我。鄞愚,殿下可为解?”
在座皆倒吸一口凉气。
谁胆子这么大?
再看一眼这少年,是如今位列三公之一的张氏季百之孙,十四岁的张鄞之。心里也都明了,当初盛宣帝为当今陛下定下张氏嫡女张鄞之的长姐张鸣华为太子妃。不过还未成礼,太子失踪了五年,回来后又主动退了亲。
登基后不出一年迎辛桓生母郑氏入宫,独宠。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入住中宫。
帝师呵斥:“放肆!”
李先生却摸着胡子笑。
他看着辛桓。
辛桓抬手,制止帝师怒火。
八岁的辛桓,对于生母郑氏的记忆模糊不清。只记得她是位将他和那只如今已垂垂老矣的猫曾放在一个窝里睡觉,笑声明悦的女子。
这位皇子终究摇头,鲜少显露的稚气。
“辛桓不愿解。”
便带着帝师与宫侍离开。
那日晚,太尉上书陈情。
张鄞之在家中被打了二十板,跪在祠堂半年。
辛桓知道的时候,正在写帝师布置的一篇策论。
圣穆帝并没有因此事前来特意看他。帝师若有似无的试探都让辛桓心里发笑。他执笔在纸上,神情却越发刚毅。
心中坚定了一个想法。
越明年,开春,圣穆帝下旨让工部侍郎前往济州治水,连同大皇子辛桓。